陈秋宜认出那袍上纹路,又见此人四周毕恭毕敬围绕不少宫人,顿时知晓这是当今圣上,弯下膝盖默声行礼。
周思颐用馀光瞥见,只道:“起来吧,你就是陈秋宜?”
陈秋宜闻言重新起身,好奇问:“陛下怎知秋宜是我而不是他?”
沈相楠抹了一把汗,躬身对周思颐道:“这孩子说话没什麽分寸,改日我定当亲自调教一番。”
周思颐擡手:“无妨。”
周思颐朝陈秋宜走近,陈秋宜头回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压迫感,明明人虽笑着,并无任何厉色,却叫陈秋宜总想软下膝盖行礼。
“我看过你的文章,小小年纪有这番见解实属难得,就是想法太过激进,得跟沈先生好好钻研修改才是。”周思颐说。
陈秋宜得了夸奖,愣过一瞬,才慌忙道:“谢陛下赞许,秋宜听凭沈大人教诲。”
这位陛下竟然称我不称朕。
沈相楠心想,这孩子嘴里好不容易说出一句好听的,转眼估计就把他的承诺忘了干净。
到时候沈相楠非告他个欺君之罪不可,让他知道庙堂的人心险恶。
周思颐转身对唐愿安挥挥手,唐愿安方才听见对话,知晓眼前这人是当今天子,可心里莫名对这位陛下感到亲近,于是身体不自觉靠向周思颐。
周思颐蹲下身,问:“我们见过面的,你如今叫什麽名字?”
唐愿安晃晃脑袋,实在想不起什麽时候见过这位陛下,不过他还是先答:“双亲已逝,如今唤作唐愿安。”
“唐愿安。”周思颐重复一声,“愿安喜欢平云京吗?”
唐愿安点头,说:“我想留在平云京,这是我出生的地方。”
周思颐始终笑看他,良久,他才起身,牵起唐愿安到沈相楠身旁,对沈相楠说:“带他去见悯儿吧。”
“陛下。”沈相楠唤了一声,唐愿安夹在二人之间不明所以。
“我没事。”周思颐道,“去过东宫之後,再去见见玉沙吧,她会很想见到愿安。”
周思颐交代完,低头和唐愿安告别,说他事务繁忙要先离开,等到闲时再带愿安逛逛宫中。
唐愿安突然抱住周思颐的腿,给沈相楠吓了一跳,任凭沈相楠怎麽拉也拉不动。
唐愿安说:“我很喜欢陛下,就像我喜欢白姑姑和先生一样,陛下记得要多陪愿安玩。”
周思颐一顿,随即伸出小拇指,许诺道:“我答应愿安,会多抽出时间陪愿安玩。”
唐愿安心满意足和周思颐拉过勾,才从周思颐的腿上移到沈相楠的腿上。
目送走周思颐,陈秋宜才说:“你原来姓唐。”
唐愿安云淡风轻道:“好听吧?”
陈秋宜笑了一声,“你这唐姓的,比周还值钱。”
沈相楠一巴掌盖过陈秋宜的後脑勺:“是我看起来不像先生吗?说的话你是一句不听,真当我教不了你了是吧?”
陈秋宜双手捂住後脑,嘶声说:“不像。”
沈相楠微笑道:“那像什麽?”
“沈先生整日一副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像先生,倒像鳏夫。”
沈相楠又给他後脑勺来了一巴掌。
陈秋宜恼怒吼道:“还是相好跟人跑了的那种!”
沈相楠撸起袖子:“臭小子,你猜猜看,我今天能不能把你打死!你哭爹喊娘叫陛下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