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愿安将这四字低声重复一遍,反应过来是什麽意思时,猛然站起身,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相楠。
他的眼神不停在谢宁之和沈相楠之间惶恐转圜,就等其中一人开口告诉他这不过一句玩笑话。
“老板娘这称呼怎麽听着这麽渗人呢。”陈秋宜挑着眉说。
“嫌打你打的不够了是吧?”
沈相楠作势挥手,陈秋宜眼疾脚快,三两步跨上楼,躲到谢宁之身前。
唐愿安还未从方才一句话中缓过神,陈秋宜摇醒他,他才断断续续问起沈相楠:“先生成亲也不叫上我们,太不厚道了吧。”
沈相楠眼见唐愿安眼尾泛红,泪眼婆娑,心道不妙,马上掏出手帕蓄势待发,嘴上哄着人:“我的小唐公子,成亲的时候你才多大?路走得稳吗?就要来向我讨喜酒呀。”
“你们……在平云京的时候就成亲了?”唐愿安扯着陈秋宜的衣袖,“怪不得我说先生这麽多年独身一人在竹舍怎麽不娶亲,原来瞒了我们这麽久!”
“哎哎哎,我的小祖宗,你是来给我添儿女债的吧!”沈相楠用手帕擦去唐愿安滴落的断线泪珠。
谢宁之看沈相楠一阵手忙脚乱,微笑着朝唐愿安挥挥手,柔声细语道:“愿安,到这里来。”
唐愿安不由自主向谢宁之走近,谢宁之将他拉进怀里,指腹蹭蹭唐愿安圆鼓鼓的脸颊,询问道:“你们打算在临都待几日?”
“三日吧。”唐愿安抽泣道,“平云京学业繁多,我们至多出来一月就要回去了。”
“好,要和先生待在一处吗?”谢宁之问。
沈相楠出言打断:“酒肆就两间房。”
“先生,你就这麽不想念我们。”陈秋宜淡淡道。
“没有!”沈相楠立即反驳,“你和愿安睡一处,我去收拾客房。”
“不能和先生睡吗?”
“我要和我先生睡一处。”
“……”
“……”
“……”
此话一出,不光是唐愿安,陈秋宜也不免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了。
平云京谁人不知沈相楠的先生是谁。
若算时间,能在唐愿安年少时成亲,沈相楠的先生只可能有一位。
那就是平京书院大堂供奉的三张画像中的一位,也是恭廉殿太平十二臣其中之一,早在绥永年间故去的谢先生。
谢宁之倒是异常平静,打破三人面面相觑的寂静,云淡风轻道:“快到饭点了,肚子可饿否?”
唐愿安和陈秋宜久未能从震惊之馀缓过来。
不过他二人立即明白一件事,今日他们的耳朵失了聪,什麽话也没有听见,什麽话也不能记得。
三日时间过得不快不慢。
唐愿安和陈秋宜跟着谢宁之采花酿酒,陈秋宜默笔将近日所写文章重新抄了一份在纸上求谢宁之过目,谢宁之替他指点,陈秋宜此趟受益颇多,不得不从心里感到可惜。
若是谢宁之还在平云京教书就好了。
当然不是沈相楠教的不好的意思。
沈相楠善于循序渐进,谢宁之则是一针见血,对陈秋宜这种好学不倦的学生来说,二人能给予他不同程度的帮助。
陈秋宜从谢宁之的批红上注意到,谢宁之的字竟和沈相楠几乎一致。
要是将这文章带回平云京,其他学子见了也只会觉得是沈相楠的指点。
唐愿安和陈秋宜都默契的将谢宁之的消息深埋在心,没在沈相楠面前提起,也没有谈论此事。
不过他们憋到回平云京,一定得先拉着周悯彻夜长谈才行。
于是乎沈相楠刚送走唐愿安和陈秋宜,安宁日过不到一月,酒肆门前又光临一辆车马,车顶悬挂的是“宣”字旗。
周悯一下马车就踉踉跄跄奔向酒肆。
沈相楠正在收拾空落酒柜,转头瞧见周悯,差点没把他魂给吓飞。
谢宁之就站在沈相楠身侧,周悯看见了,跌跌撞撞朝谢宁之那处奔去,泪水早流了满面,直接软下身跪在谢宁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