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拾槐枝与谁同
“给我来五坛酒!”
“好嘞!稍等!”
沈相楠在账本记完数,从身後柜子上抱来五坛酒放在桌台。
那客人一手撑在台面,东张西望後,捂着嘴低声对沈相楠说:“哎,夥计儿,多卖我两坛,我出三倍价,反正老板不知道。”
“你按正常数量卖,多出来的钱算你自己的。”
沈相楠面露为难,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呀,这事儿我不敢擅自作主,老板说一人最多只能提五坛,那就得是五坛,就算您出再高价也不卖。”
那客官坚持不懈说:“那老板现下又不在这儿,你偷偷卖给我,他发现不了。”
沈相楠嘴角扬起转瞬即逝的一抹笑意,随後立即愁眉苦脸,哭喊着:“客官,您就别为难我了!我跋山涉水来此地谋生已是不易。”
“要不是老板收留我,给我一口饭吃,我现下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风餐露宿,食不果腹。”
“老板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能违逆他一句话啊!”
“哎哎哎!不卖就不卖,你哭喊什麽?”
那客官一见後头排着一长队的人全探出头望过来,瞬间慌了神,连忙安慰沈相楠。
“我买五坛就是!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多出来的银两你也不必找了!”
沈相楠呜咽两声,擡手把泪胡乱抹净,破涕为笑道:“多谢客官,多谢客官。”
谢宁之坐在二楼纱帐後,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沈相楠的话术三天两头变一回,回回都是新花样儿。
这还算正经的,不正经的也有。
比如说他被老板捡回来,只是图他好看能用,偏偏他还无处可去,不如留在这里凑合着过日子。
但是要被老板发现他不听话,指不准得挨板子,酒是万万不能多卖的。
再比如他说小时候和老板有过一面之缘,小孩子哪知道男女有别婚嫁之事,总之老板答应他,等他长大了就要同他成亲。
结果一去不复返,人影子见不着一点。
他搜遍宣国各处,总算找着老板。
这负心人死活不承认自己答应过这桩事儿,难为他痴心一片,纠缠许久,老板才同意让他留下卖酒。
这要坏了老板的规矩被赶出酒肆,离开老板他怕是一天也活不下去。
谢宁之说沈相楠该搭个台子,整日捧着他乱写的话本子叫卖,在临都也能混上一口饭吃。
沈相楠还颇为骄傲,说他入宫之前就是干这行的,保管味道正宗,听了还想再听。
当柜子上只剩下最後一坛酒时,门口还排着不少人,沈相楠只能合上账本,走出酒肆给每位来买酒的人说声抱歉,并在门口支起“今日酒已售罄”的牌子。
“那不是还有一坛酒吗?”有人指着柜子上的酒说。
“已经被一位客官买走啦,说是晚点取,您明日早些时候来,定能买到的。”沈相楠笑着说。
收拾完酒肆,沈相楠噼里啪啦打起算盘,发自内心感慨:“比我一个月的俸禄还多!”
谢宁之慢悠悠从二楼台阶步下,说:“你的俸禄比起从前该只多不少才是,怎麽,陛下没给你涨俸禄?”
沈相楠收起算盘,随意靠向躺椅之中,脚尖往前一推,将账本盖在脸上,身子摇摇晃晃伴随阵阵吱呀声,闷声道:“教书育人最是劳心费神,偏偏俸禄还不高,再涨又能涨到哪里去!不如早些来卖酒,平云京的宅子都能多买好几处了!”
谢宁之轻笑一声,将仅剩的那坛酒拿下。
他掀起盖子的瞬间,酒香夹杂着槐花香充斥整个酒肆大堂。
沈相楠闻见味便把账本往桌台一丢,挥挥手让谢宁之走近些。
谢宁之刚往摇椅那处走,就被沈相楠措不及防拉进怀里。
酒随着动作撒出几滴落在谢宁之手背,沈相楠低头,就着肌肤的温度将酒尽数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