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旁厉鬼们狞笑嘶吼,尖锐獠牙上挂着未吞尽的血肉残渣,猩红贪婪的双目紧随盯着他。
口中发癫般叫道——
“天煞,天煞!”
“当以血驱满身煞!”
紧接着,黑旗的周围幻化成飞沙走石的战场,四方游荡的无数魑魅魍魉齐齐拔刀向他杀来。
他横刀立马,身后是剑拔弩张的铁骑大军,置身于这短兵相接的战场之上,只有你死我活。
策马引缰,手起刀落间,血肉与金属碰撞发出凄惨痛鸣。
冷硬的盔甲上血迹斑斑,有他的,有敌人的,还有万千将士的。
鲜血溅了他满身满脸,让他看起来终于与那群狠戾狰狞的恶鬼无异。
于是,世人开始畏之,惧之。
可是,这些血戮与恣睢,究竟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所致?
连他自己也渐渐忘了。
血雾苍穹下,他孤寂站立,一双黝黑的沉眸凝望着昏暗天际,忽而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什么东西轻轻贴了上来,周遭浓郁的血腥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药香。
谢清砚脸上浮现一丝波澜,抬起手,皱眉看向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
他慢慢收拢手掌,能清晰地感受到其存在,甚至有丝丝痒意。
柔软细腻,像是女子的手。
谢清砚
沉默着,双眉皱得更深,薄唇紧绷而僵硬。
下一瞬,他眼前一晃,周身层层笼罩的黑暗忽地烟消云散……
一炷香很快过去,檀禾依然不见他苏醒,她拔出针静待片刻,正要准备下一轮。
这时,冯荣禄眼尖地发现太子眼皮动了动,不禁惊呼。
“殿下!”
谢清砚缓缓睁开眼睛,昏黄灯下,双眸一闪而过凛冽寒光。
下刻。
一张如仙似魅的少女面容跃入视线之内。
烛影浮动,谢清砚难得怔忪了片刻。
在这期间,他的手腕处被人再次被人轻轻按住,压着经脉微下陷。
不似先前隔着衣袖把脉,这一次,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指尖落在肌肤上的触感,带来阵阵诡异的酥麻。
谢清砚凝眉垂眸,视线一寸寸落在那只软玉般白净的手上,抬目向上,雪肤魅颜的少女双眸专注认真,眉间轻轻蹙着。
不是幻觉。
几息后,檀禾收回手,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脉象虽弦弱滞涩但好在已经慢慢平稳了。
她眼睫轻抬,目光迎向正望着自己的男人,不闪躲也不回避,淡声告知:“你身上的毒已经开始蔓延了,恐怕就剩这一年时间。”
内室安静,只有她的温言细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