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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仁宣帝忙得焦头烂额。
先是外邦北临来使,单于大王子将于下月来京,欲与大周缔结和亲盟约。
北临这些年如一匹恶狼,盯着大周西北垂涎欲滴,屡次侵扰,想要死死咬下西北六城。
此番竟肯一朝示弱,对大周纳贡称臣。
仁宣帝当然不信野兽会无故从善,只是实在想不明白,北临这一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何药。
而后便是今日早朝,监察御史当堂参了大司马董淳峰一本,指其贪齐鲁军政、财政两项,多年来腐败不堪。
这一句话,让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满朝文武皆惊。
四周议相视的目光明晃晃地落在董淳峰身上,他当即脸色骤白,跪地叩首:“此乃御史诬陷之词,皇上圣明,请皇上明察!”
此时,站在右首的怀王脑子里一片空白,选择垂首一言不发。
皇座之上的仁宣帝俯视着董淳峰良久,脸色铁青,神情异常难看。
“兹事体大,朕定会好好清查!”仁宣帝扫视了一圈殿内的群臣,厉声回响在大殿,“今日朝会众卿在场,朕下令大司马董淳峰革职,听候查办!”
早朝散后,仁宣帝拂袖负手,满面怒容。
杨延亦步亦趋跟在其后,不敢出声。
董家背后是老二,董淳峰若是真贪了这么多,定然是为老二做事。
仁宣帝也是皇权厮杀下过来的,细思一番,如何能不明白做得是何事。
如此大的财用,必然只能是养兵。
仁宣帝唇角浮起冷蔑呵笑,咬牙切齿道:“朕还没死,便妄图爬朕头上了!”
他闭了闭目,忽然顿足问:“这几日朝上怎未见着太子?”
这话来得如此突然,杨延脸上先是惊诧,而后低首再次回道:“回皇上,太子殿下前些日便去了皇后娘娘的行宫啊。”
仁宣帝皱眉沉吟:“这些日琐事繁重,是朕忘了。”
杨延满心疑惑,怎么皇上这段时日开始频频不记事了?
……
或许是谢清砚常年习武,身子底好,脉象趋向稳定后,这些天恢复的速度极快。
就是迟迟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自那夜后,檀禾一直日夜颠倒,白日里睡得多了,晚间精神抖擞。
于是,檀禾只能躺在床上,脑袋靠在谢清砚肩臂处,一个人自言自语在哄自己睡——
“殿下,我给你讲故事吧……”
冯荣禄这些天歇在外间,偏殿寂静,檀禾嘴里那些可怖瘆人的鬼怪志异全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晚风拂过甬道,树影细碎摇晃,发出凄凄厉厉声响。
终是年纪大了受不住这般折磨,冯荣禄起身抱着被子颤巍巍出门。
檀禾丝毫未觉,絮语声声,最后化为一声吁叹——
“殿下,你怎么还不醒呢?”
谢清砚此时深坠梦境,与从前头疾发作后的幻境不同,这一次没有獠牙厉鬼,黏稠血土,断臂残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