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霜是味无色无味的慢性毒,入体后便消弭无形,因而根本察觉不出会是中毒。”
“初时发作与风寒头痛无异,但随着时间和发作次数的增加,症状会愈加重烈,长年累月下来,就如钝刀割肉般折磨人。最后毒蔓延至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人会生生疼死。”
谢清砚一言不发听着,微微蹙眉,她口中所说的症状的确与自己一模一样。
“此毒为苗疆霜氏一族所制,极为稀少。据说是以山沼奇烈瘴毒之气淬炼而成,沾上一点便可穿身入骨,不过霜氏一族早在几十年前就因仇杀而满门灭绝了,冥霜也随之销声敛迹。”
“故而……冥霜至今无解。”
最后一句她声音极轻,细听之下喉咙仿佛堵上了酸涩,变得有些轻微沙哑。
她停顿了一会儿,低声却清晰地道:“方才只是暂时封住了你的脉穴,感知不到疼痛。”
谢清砚沉吟不语。
苗疆霜氏?
他曾经倒是有听闻过,此族僻处万山深涧毒窟中,信奉怪力乱神,善邪毒恶蛊,手法极为阴险毒辣,甚至以孩童来炼制禁蛊。多年来行事放肆,恶贯满盈,当属异派中的异派。
苗疆诸派对其恨之入骨,之后群起而诛戮,霜氏一族上下皆被赶尽杀绝。
不过这些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
谢清砚凝视着面前的少女,而她的目光也静静落在他的脸上。
此刻日光渐盛,晒得她玉白的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粉色,衬得那双点漆般的眸子也愈发黑亮。
谢清砚眸中泛起一丝波动,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他活了二十多年,这头疾也折磨他至今,无论是宫里的御医还是江湖游医,他都找过,可是,没有任何人能找出症结所在。
而今,却被眼前这个药人轻松道来。
她的话不像是假,除了身边之人,谢清砚很少信任外人,不过此刻他意外的选择相信她所说的。
只是,比起得知自己是中毒,他更想知道,她又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上到冥霜症状,下到霜氏。
就在檀禾也同样茫然困惑之际,耳边响起他微沉嗓音:“你又是如何得知?”
檀禾眸色黯淡下来,默然片刻后,坦然回应:“我师父是因冥霜去世的。”
是以,对于冥霜,她最是清楚不过。
此刻,她全然忘了自己的处境,也忘了身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对着他尽数吐露。
她师父幼时曾被霜家掳去做蛊童。
所谓蛊童,就是将上百名孩童扔进万虫蛊窟,任其自相残杀、自生自灭,最后活下来的,还要被种上冥霜折磨终生,直至死亡。
这些年里,檀禾见到身中冥霜的,除了师父外,就是他了。
可师父说了,冥霜只有霜家人才会有,而且霜家最后一人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死了。
那么,面前这个……皇帝的儿子为何会身中冥霜?
檀禾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在瞬间,一个前所未有的猜想如电光火石般在她脑海中闪过,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莫非是霜家那人没死……”她蹙眉,喃喃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