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很快消弭在穿廊的游风中。
之后,两人突然陷入沉默,各有思虑,谁也没有再说话。
四下里静谧无声,偶有几声鸟鸣传来。
谢清砚的表情有种异常的平静。
下一瞬,谢清砚似是想到了什么,眼底微微闪动。
他的视线越过近前纤弱伶仃的女郎,投向远处威严的皇城阙楼。
若真如她所说霜家有漏网之鱼,那又会是谁?
是否就在这皇城之中?
……
入夜。
夜渐深,月正圆。
转眼间,来到这东宫已有近十多日了。
其实无论身处何地,檀禾向来都是沾床就睡,师父以前常说她心大,夜里被山中野兽叼走了都不知道。
只是这一夜,她第一次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白日里的那番情形在她心头久久盘旋。
再次说出冥霜这个名字时,檀禾有一瞬的恍如隔世。
她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横亘在记忆深处的无力和巨大绝望再度席卷而来。
融水般的月色银辉伴着暖黄烛火,如同一只柔软的手慢慢抚平了杂乱的心绪。
檀禾翻身侧躺,遥遥望着窗外模糊又清冷的圆月,眼前浮现一抹瘦削身影。
她想伸手碰碰,手指犹豫着悬停半空,等真正伸向前去却只能抓住一片虚空。
檀禾吸了吸鼻子,深吸口气,藉由这个动作压下眸中温热的酸涩。
也不知过了多久,檀禾阖上双目,缭乱的呼吸变得清浅平缓。
梦中一声轻不可闻的呓语。
“师父……”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檀禾做了很多梦,梦里是她和师父。
檀槿以前时常会笑着打趣,望月山里住了一大一小两个病秧子。
年年祭山神时,大病秧子总是念念叨叨,祈山神庇佑,小病秧子这生能够长命百岁,无病无灾,遇难呈祥。
一旁的小病秧子也跟着学模学样,嘴里叽里咕噜,末了还天真加上一句:“要灵验哦,下回阿禾给山神阿奶带糖吃。”
画面一转,彼时十一二岁的檀禾,正手持蒲扇蹲在药炉旁,药炉声沸,腾起的炉烟夹杂着苦涩药香扑面而来,呛得她满眼泪花。
“——阿禾!”
薄雾缭绕中出现一个身影,她惊怒交加。
是师父。
太过突然,檀禾来不及掩住鲜血淋漓的手心,只能仰起柔软无害的小脸,“师父又病了,阿禾想师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