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下是真真切切感到为难。
了慧进不来,她出不去,中间只剩下可以传话的宋晏辞,但他又极其阴险狡诈,不可信任。
或许可以书信往来?
这样也不妥,容易留下把柄。
那再求一求表兄,允自己出城呢?
如此短的时间频繁出城,一定会惹他怀疑的,不行不行。
赵雪梨皱着眉头,直到廊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她仍未想出任何对策。
脚步停在门外,有人径直推门,赵雪梨以为是裴谏之回来了,顿时敛起旁的情绪,转出屏风,抬眼一看,来人却不是裴谏之。
半推开的光亮里,站着个高挑少年,黄色骑服上泛着金盏花般的釉色,衬得剑眉星目,英武不凡。
“谏之、你回得好--”
他似乎也以为里面的人是裴谏之,还没完全推开门,就朗声叫唤,不过剩下那个字眼在瞧见雪梨时断在了口中。
先是有几分惊讶,随后嘴角勾起一个笑容,“雪梨姐姐,谏之怎么把你也带来了?”
赵雪梨也认出这少年是在上元节拥堵的长街中同裴谏之打招呼的那位。
只不过他不再是一口一句好妹妹,而是唤着姐姐,想必是找人打听过她。
雪梨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名讳的,只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好奇地问:“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了?”
她对镜自照时,还觉得同自己原样差得十分之大来着。没想到宋晏辞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现在这位仅仅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也瞬间将自己认出。
少年站在门口,并未踏入屋内,笑意盈盈地说道:“雪梨姐姐生得好看,便是再扮得黑上三分,我也能一眼认出。”
赵雪梨尚未对这句话有什么表示,廊外就响起裴谏之不耐的冷斥:“李玄梧,谁让你杵在这里的?快滚!”
李玄梧一顿,侧头看向面容冷峻的裴谏之,不仅没走开,反而笑着跨进屋子里,“谏之兄,雪梨姐姐来了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好带她逛一逛猎场,总好比闷在临观楼的好。”
裴谏之听见好友嘴里吐出‘雪梨姐姐’四字,不知为何,心头忽然窜出一股火气,他大步进了屋子,抬手将人往外架,“谁是你姐姐?勾栏瓦肆待惯了,见谁都叫好姐姐好妹妹?”
李玄梧立马对着雪梨喊冤,“雪梨姐姐,你可不要听他胡说,我家家规森严,那等烟花之地可是万万不敢去的。”
赵雪梨受不了同他们男子谈论这些,她边垂首向外走,边道:“我我出去转转。”
裴谏之见她羞得要走,才放开了李玄梧,连茶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就跟了上去,“赵雪梨!你躲什么?”
赵雪梨轻轻呼出一口气,抬头见外面天色临近申时,突然驻足问道:“今日还去听讲学吗?”
其实雪梨是有些想见见江翊之的。
这些日子经历的事情太多太杂,她心中闷得慌,时不时就将自己同翊之哥哥的来往书册翻出来看看,那时她一心盼着嫁给他,好离开淮北侯府,不再受人摆布,如今她却又走上了另一条路。
日后若真逃离了盛京,怕是再也见不到翊之哥哥了。
此刻能远远见上一面,即使不说话也是极好的。
赵雪梨停在楼梯转角处,仰头看向裴谏之,盈盈眸光中暗含期盼。
裴谏之亦是顿住脚步,垂眸看她,突然气了,责问道:“你怎么也不问问我猎了多少动物?”
赵雪梨缩了缩脖子,“你这般厉害,定然是猎得最多的。”
裴谏之被她这温顺的模样弄得有些莫名窝火,好似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他冷冷道:“用不着你奉承。”
赵雪梨对裴谏之突如其来的阴冷和怒火早已习以为常,静默片刻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那讲学,还去吗?”
裴谏之冷脸,不满意赵雪梨若无其事,满心满眼都是那枯燥乏味的讲学,他当即就要拒绝:“不——”
就在这时,李玄梧从后面走了出来,笑着道:“雪梨姐姐,我是书院学子,你想听讲学,我带你进去如何?”
裴谏之后面那个字断在了嗓子眼,冷眼瞥向李玄梧。
赵雪梨犹豫地看向李玄梧,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这样不太好吧”
李玄梧对身侧投来的眼刀视若无睹,他摆摆手,语气轻松:“你是谏之的姐姐,那便也是我的姐姐。我带自家姐姐去听个讲学,有什么要紧的?”
赵雪梨眸光转向裴谏之,后者面色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裴谏之觉得李玄梧这个人怎么这么烦,“李玄梧,有我在,用得着你带她去书院?”
李玄梧“诶”了一声,故作无辜:“谏之,你刚才不是说不去吗?”
“谁说不去?”裴谏之瞪了他一眼,随即看向赵雪梨:“不是要听讲学?还不快走?”
说完,他越过赵雪梨,下了楼。
赵雪梨连忙跟上,脚步有些急促。
裴谏之听见身后动静,知道她跟了上来,可心中不快却并未消散。
这种不愉快并非是针对雪梨的,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就是莫名令他心烦意乱。
上次花朝节,在二皇子府,她撞上了宋晏辞。当天夜里,宋晏辞就愿意跳进湖中救她,还张口闭口求娶。虽然后来被兄长挡下,但自这以后,裴谏之就看清宋晏辞是个轻浮浪荡之辈,再不同他往来了。
如今,李玄梧不过才第二次见赵雪梨,竟也摆出一副殷勤谄媚的姿态,实在教人不耻。
赵雪梨也不知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惯了,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