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梨的意识实在是太沉重了,她又做了梦,只不过这一次却没梦见裴霁云,而是梦见了江翊之。
梦中的江翊之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见头,她唤他的名字,他也不答,就那么站在森然雾气里,令她心惊极了。“翊之哥哥”
裴霁云一怔,点漆黑眸一寸寸转冷,原本充足的耐心好似随着雪梨这句呓语倏然耗尽了。
他温和的言语,不露痕迹的手段,纵然可以得到一个乖巧听话,全心全意都是自己的姈姈。
可是这太慢了,慢到她心里竟然真的住进了一个朝思暮想的人。
这不是裴霁云想要的。
他看着赵雪梨紧蹙的眉头,听见她不安地又叫了一声翊之哥哥,冷漠地想:那些引诱姈姈的,都应该付出代价。
变卦
赵雪梨做了半宿的梦,醒来时脑袋生疼。
她睁开眼见到熟悉的闺房,有几分显而易见的恍惚。
记忆迟钝地在脑海中复苏,雪梨记起自己被祖母用了迷香后晕倒了,之后事情她再没有丝毫印象。
她伸手在身上摸索,发现衣裳是换过了的,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只不过头有几分昏沉发痛。
难道祖母把她迷晕后什么也没做,仅仅是换了身衣裳吗?
赵雪梨从床上爬起来,穿了衣裙出门,见到府中下人,不免叫住一个发问:“可曾见到我祖父母?”
婢子答:“老太太和太爷天不亮就出府了。”
赵雪梨抿了抿唇,又问:“昨日昨日他们去了哪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婢子:“昨日老太太和老爷亦是出府游玩,至于去了何处奴婢并不知晓,若说发生了什么事便只有小姐在酒楼小酌,醉睡过去,到了夜里被酒楼东家用马车送回府的,夫人老爷找了您半宿”
赵雪梨听得稀奇极了,“我?在酒楼小酌?”
婢子点头,眼神有些奇怪,“送您回府的天香楼婆子是这般说的,小姐您不记得了吗?”
赵雪梨勉强牵起嘴角笑了下,含糊道,“我确实有些记不清了。”
她心中疑云满腹,去了正堂。
李梁玉见了她,罕见没笑,而是肃容着脸道:“姈姈,女子偶尔小酌,无伤大雅,只不过只能在家中,断不可在外如此,昨日若不是那酒楼东家人善,你便是不见了,我们也没处去找。”
赵雪梨张了张嘴,“义母,我我昨日真的喝酒了吗?”
“一身的酒气,都醉得不省人事了。”李梁玉抬眼打量她,“你别是不知道自己喝的是酒水罢?”
赵雪梨心想:难道祖父祖母将自己迷晕后拉出去灌酒了?他们为何做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疯了不成?
李梁玉见她神色迷茫,以为她是误喝了,神色终于和缓一些,“姈姈可是喝了果酿?这些初喝是甜的,可后劲并不小,没喝过酒的小娘子往往一杯就能醉倒。”
赵雪梨踌躇地点头,“义母,姈姈知晓了,往后再也不喝这些东西了。”
李梁玉见她睁着明眸,乖巧认错的样子,立刻心软,伸手拉过雪梨,道:“江家早上来了人,说是先来定亲,将婚事定下,三年后再过门,你意下如何?”
赵雪梨没有丝毫意见,道:“姈姈都听义母的。”
李梁玉哪会看不出她的小女儿心思,笑了笑,道:“既然已经快定亲了,江家出了双亲离世这般大的事,你可给江公子写信宽慰一二,也令他心头好受些。”
赵雪梨不敢出府,其实心中早就有给翊之哥哥写信的想法了,现在听李梁玉如此说,自然应下,又问了如何差人送信一事,便回了闺中。
纵然死去的那两人并非翊之哥哥亲生父母,但雪梨想,他应当也是不好受的,在信件开头,她细细安慰了一番,然后又婉转表示义母已经同自己说了提亲一事,最后她想到夜里做的那个怪异梦境,觉得自己应该是想他了,忍不住直白写道:别后起相思,未知近况何如?惟愿安泰如常,早遣冰人。
其实赵雪梨是有几分想江翊之的。
他经历如此坎坷,如此惨淡,这很大一部分缘由可能是因自己而起。
雪梨将信装好,拿给仆役,劳烦他跑这一趟。
回了院子后,雪梨一直在等江翊之的回信,却没等到,而是等来了淮北侯府的下人。
打头的王嬷嬷神色有些一言难尽,她道:“小姐离府这些日子,老夫人想得厉害,昨儿个都忧思志病了,今日一早就遣我们接您回府呢。”
赵雪梨愣愣的,有几分难以置信,“老夫人病了?”
还是想她想病的?这怎么可能呢?
王嬷嬷陪着笑脸,“小姐且回去住着,见见老夫人罢。”
赵雪梨心中感到奇怪。
王嬷嬷竟没有一言不合直接令人收拾她的东西,而是这般低声下气的同自己商量?
这实在是太古怪了。
雪梨抿了抿唇,试探性地道:“老夫人病了,我自会去探望,可我同侯府如今非亲非故搬回去就委实不必了罢?”
王嬷嬷的笑容险些僵在脸上,“小姐这是说得什么话?老夫人待您同亲孙女儿一般,侯府如何就不是你的家了呢?不管如何,今儿个还是同我回去罢。”
赵雪梨一点也不想回去,她还要推迟,可王嬷嬷却突然话头一转,“难道小姐是顾忌着裴大人和裴夫人?小姐放心,老奴已经令人知会过这是老夫人的意思,他们知晓后,也望着你回去呢。”
“我”雪梨仍然不甘心,道:“如此自然是好的,只不过我祖父祖母尚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