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光线让闻励不适地眯了眯眼。
他迅速打量了一圈,这里是个废弃仓库,很大很空旷,除了不远处摆放的一张玻璃桌和黑色皮质沙发外,再无其他家具。四面墙壁严实,没有一扇窗户,唯一的出口是远处那扇厚重的铁门。
沈晏风面容平静无波,不紧不慢地说:“我当然记得。记得你是怎么像个废物一样,连自己爱的人都护不住。”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单腿随意地架在玻璃桌的下层,拿起上面的手机扔到闻励脚边。
“既然觉得我有罪,”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就自己想办法报警,让警察来抓我。”
闻励看着他那副只手遮天的模样,心头的恨意不断加剧。
如果现在能有一把刀,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捅过去。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好,至少能让关弥的世界变得清净些。
“让我猜猜看。”沈晏风点了支烟,吐出的烟雾在眼前升腾,他隔着缥缈的烟幕,盯着闻励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突然笑了笑。
“你是不是以为,”他轻轻弹了弹烟灰,“只要把那些所谓的真相摊开,她就会回到你身边?”
闻励脸沉得像死水,脖子冒着青筋,“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么,你不过是仗着沈家的权势,所以才能把我和关弥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你不配和关弥相提并论。我没有想过要玩弄她,”沈晏风脸上挂着丝笑,懒散地吸了口烟,“我对她,从来都很真心。”
闻励笑了,“知道真相后的她会怎么想你,你敢想象吗?”
沈晏风眸光里的暴戾一闪而过,静了两秒后,他冷淡地启唇:“我不在意。”
“不,你很在意。”闻励淡声说,“即使我现在只是前男友,但我也名正言顺过。我堂堂正正地去见过她家人,被她的妹妹关棠喊了四年的姐夫。”
“你呢?关弥有承认过你的身份吗?”
沈晏风指间的烟灰轻轻一颤,他站了起来,正要走过去,沙发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瞥见来电人的备注后,他捞起外套,转身朝着门口走去,没再看闻励一眼。
“晚点带他去公寓,”他对门口的黑衣人吩咐,“好生招待。”
关弥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屋内的暖气再足,她浑身上下都是一片冰凉。
Becky走过来蹭她,她也只是很机械地摸着它的身躯。
听见开门声时,她淡漠地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沈晏风在玄关处换鞋、挂外套的动作,比往常慢了许多。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坐在客厅里的关弥,为的是什么而来。
他转过身,手在门锁上熟练的操作了几下,而后摘下腕表,阔步走了过去,站在了她的旁边。
关弥没看他,伸手推了推桌上的银行卡,平静道:“卖房的钱今天下午才到我爸的账上。卡里有三十六万,多出来的部分,算是对你这几个月里辛苦帮忙的补偿。”
沈晏风喉咙紧了紧:“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关弥看着前方,眼神空洞,“我陪你睡了这么久,不知道够不够还清?如果不够,麻烦你行行好,告诉我还要和你睡多少次才能两清。”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被猛地抬起,对上沈晏风通红的双眼。
“关弥,”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关弥用力挣开他的钳制,猛地站起身,眼底
凝着寒冰:“我当然清楚!但你呢?你敢不敢承认自己做过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沈晏风闻言低笑出声,借着她挣脱的力道,顺势把她按在沙发上。他单膝跪在她的双腿间,指腹轻轻抚过她的颈侧:“我怎么会不敢承认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今晚被他一个电话就叫出去了吗?你以为我会这么凑巧和你们一起等红灯?”
关弥双目睁大:“你跟踪我?”
“是你不老实。”沈晏风贴近她颈窝,轻嗅着那抹茶香,“咖啡好喝吗?和他一起喝是不是很开心?知道我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后,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他盯着她因极致愤怒而流出泪水的眼睛,低头用唇吮去那几颗晶莹漂亮的泪珠,嗓音温柔得令人发怵:“关弥,既然接受了我的好,就要接受我的爱。”
“这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你就是做不到呢?”
“你的爱?”关弥浑身剧烈地抖动,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的爱就是破坏别人的幸福!毁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安宁!甚至一条人命,都死在你的算计里!”
她流着泪,笑得凄厉,“你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沈晏风微眯起眸,看着她边哭边笑。
“闻励没告诉你吗?闻老爷子离世是因为脑梗。”他一脸的凉薄,“他之前的中风我已经找人竭尽全力治好了,要怪就怪他不中用。”
他森然一笑:“或者说——报应。”
他眼底掠过一丝遗憾。他怎么会舍得让闻老死呢?他死了,那谁来阻止闻励和关弥?他巴不得闻老能长命百岁。
听着这个回答,关弥不可否认地松了口气。
至少,至少面前这人没有直接动手害命。可他也绝非无辜,这一切的恶果皆因他的算计而起,他洗不清半分罪孽。
她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那你的报应呢?什么时候会来?”
沈晏风额头抵着她的,温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眼睑上。他拇指摩挲着她泪痕未干的脸颊,像是在抚摸稀世珍宝,语气偏执得可怕:“我不会有报应,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该做的事。”
“他们敢欺负你,就该付出代价。”
关弥痛苦地闭紧了眼。
看吧,都是她,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她。
她有什么资格去说沈晏风的报应?她的报应呢?她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甚至希望报应马上降临,这样才能稍微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