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媪情握住了薄雪浓的手,眼含眼泪:“雪浓,你是沈师姐爱徒,这宗主之位你当仁不让。”
又是这句话。
这个月第几次了?
最少也有八次了吧。
因为傅媪情没有自己的弟子,这两年来总是想说服她和凤盈波名下的凤锦师妹其中一人来接任宗主之位,最近她总是在莫名其妙的时辰被找来听这些煽情话。傅媪情可以感激沈烟亭,绝不能拿这个当借口硬要把宗主之位塞给她。
沈烟亭不要的,她也不要。
薄雪浓的心愿就是跟随师尊脚步,日后在御宁宗做个最强长老。
这才是合情合理的。
她是长老的弟子,又不是宗主的弟子。
薄雪浓眼睛还盯着对面还在尽情发挥的傅媪情,微微翘着的嘴角几乎快绷不住了,她逐渐听不见傅媪情的声音了,只能看到她不住上下颤动的嘴唇。
没有声音也会觉得烦躁。
好烦,好想杀了她。
薄雪浓杀心越来越重,手掌下意识地摸上了悬墨。
沈烟亭的声音忽然响起:“师妹,浓儿还小,担不起宗主之位。”
听到沈烟亭的声音,薄雪浓沉下去些的嘴角重新扬了起来,手也立刻松开了悬墨,盯住傅媪情的眼眸也越来越温柔,声音放得又低又软:“宗主大人,师尊说得对,我还没有这样的资格。”
不能杀。
师尊很喜欢她这个掌门师妹的。
薄雪浓暗暗劝着自己,只盼着傅媪情能顺着师尊接下话,她没有那么讨厌这位宗主,只要傅媪情别吵她。
傅媪情早早服用过驻颜丹。
虽是大限将至,看着仍旧很年轻。
她只比薄雪浓大将近两百岁,在修行界这个年纪差算是很小的,加上这本就是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这也导致傅媪情跟薄雪浓会撒娇耍赖:“雪浓,你莫要妄自菲薄,你可是我御宁宗第三强者,不过一个宗主之位有什么担当不起的,我也不知还能活多久,这宗主之位……”
“宗主!”薄雪浓忍不住打断了傅媪情,话都出口了才反应过来这样有些失礼,她慌乱不已地看向沈烟亭的方向,沈烟亭并未看她,这让她松了口气。
薄雪浓急忙往回弥补,她伸出双手主动握紧了傅媪情的手,眸中渐渐多了泪光:“宗主大人莫要说这种话,雪浓必当竭尽全力替宗主寻找延寿丹,宗主定还能活千年万年,带着御宁宗越来越好。”
“雪浓!”傅媪情感动不已,忙回握住薄雪浓的手,因过于用力将她手背抓红了一片。
薄雪浓的手抖了一下,头低了下去。
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厉色。
沈烟亭眉骨轻颤,悄无声息地往前进了半步,她抚唇,轻咳一声:“浓儿,今日御宁宗有批弟子入门,你去山下接一趟。”
“是!”薄雪浓一刻不敢多留,匆忙而逃。
傅媪情怨气颇深地看向了莫名其妙跟薄雪浓一块到此的沈烟亭:“沈师姐,你这时打断我和雪浓加深感情,我还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服她来当这个宗主。”
沈烟亭不说话,她便继续发挥:“沈师姐,雪浓刚刚都为我落泪,我再说劝劝一定能成。”
沈烟亭冷着一张脸,指尖微微蜷曲:“师妹,浓儿可能没那么喜欢你。”
“沈师姐!雪浓一直待我极好,我待雪浓更是亲如自家徒儿一般,你如何忍心挑拨我和雪浓关系!”傅媪情痛心疾首,忍不住捂住心口,眸光哀怨地凝着沈烟亭:“她刚刚还要与我找延寿丹,多好的孩子啊!”
沈烟亭指尖陷进了掌心,她随手将一瓶丹药摆到了傅媪情跟前:“师妹,延寿丹我这就有。”
“不必!师姐千万别给我!”傅媪情将延寿丹推回沈烟亭手心:“靠着延寿丹增命,日日要受皮肤寸裂之痛,我可受不住,沈师姐我如今只想尽快把这宗主之位给出去,我好四处游玩……沈师姐,雪浓和锦儿都不太愿意,不若你……”
傅媪情话还没说完,沈烟亭身形轻轻一晃,人已经到了温月殿门口,再一晃彻底没了踪影,只留傅媪情独自守着那没能给出来去的宗主印郁闷不已,她们那时做梦都想要这宗主之位,薄雪浓她们怎么都对宗主之位没兴趣呢?
沈烟亭安排薄雪浓去接新弟子倒是解决了她一件烦心事,御宁宗接新弟子入门的事都是凤盈波负责,凤盈波每次都让她那徒儿凤锦去接人,真不是傅媪情想说凤锦,凤锦那脾气跟她师尊半点不像,实在过于暴戾。凤锦上次去山下接人,新入门的弟子不过与她说了两句笑,她竟是硬生生将人骨头一根根敲断了,至今还在养伤,无法展开修炼呢。
她还是更属意薄雪浓继承宗主之位,不仅长得好脾气也好,还不会随随便便打残谁。
心声
薄雪浓逃离温月殿的瞬间,那张带笑的脸彻底垮了下去。
她低眉看着手背被傅媪情捏出的红印,白皙面庞浮起不同寻常的潮红,脑海中有道声音不住叫嚣:杀!杀了她!
随着她心中杀意越来越重,腰间的悬墨跟着往上抬了抬,尽可能贴近薄雪浓掌心。
悬墨像是在怂恿她冲进去杀了傅媪情。
薄雪浓微微意动,很快又冷静了下去。
不行的,师尊会不高兴的。
薄雪浓看不出傅媪情有什么好,可是沈烟亭觉得傅媪情处处都好,虽未明确说过,但她总是很支持傅媪情的,除了傅媪情让出宗主之位这一件事。
师尊喜欢的,不能杀。
薄雪浓情绪慢慢冷静了下来,按着悬墨往下落了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