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神灵留下的阵法越来越弱,她们压制许久的天性还会被放大,这也是当时三大宗决定剿灭她们的原因,被吃的人实在太多了。
她们凶兽爱吃活肉,沈烟亭见过上半身血肉都被吃空了心脏还在跳动的同门,见过胳膊腿都被吃掉静静等待鲜血流干而死的人,她会同情薄雪浓是因为她们年幼还什么事都没做过,并不代表她觉得那些凶兽血脉无辜。
沈烟亭会觉得约定不公平也不是因为她想纵容薄雪浓杀人,是因为修仙界本就是强者为尊的地方,她们这些成长起来的修仙者手上都有许多人血,莫听姝从来都只是让她扶持弱小,匡扶正义,不曾让她完全不沾杀戮,可她却要求一个血脉有问题的孩子完全不沾血。
当时三大宗宗主商议的结果是只要不吃人便可以放,当时大部分人都是同意的,可罗阙宗那位太上长老因不满她们对凶兽过于宽容愤然离席后,不少人看法就变了,她们也觉得罗阙宗太上长老说得对,凶兽血脉实在太过危险,它们先祖是立下赫赫战功的神兽,血脉完全激活后连雷劫都不需要经历就能突破,因血脉中的恶她们甚至不需要刻苦修炼,只需要不断杀戮就能提升修为,只要够狠她们可以提升得异常快。
莫听姝说神灵给她们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涅水宗宗主说这是因果,她们的先辈承载了神兽的恩情,她们就该解决神兽施恩带来的灾祸。
沈烟亭很赞同涅水宗宗主的话。她这些年有听从莫听姝的话故作冷漠,可她还是会下意识地爱护薄雪浓,她对薄雪浓的要求没有那么苛刻,只要求她不杀好人和不吃人,沈烟亭希望薄雪浓成为好人,更希望薄雪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能够活下去。
五百年已到,考验马上就要开始了,这意味她得带薄雪浓离开御宁宗。
外面的世界不像御宁宗这样安宁,薄雪浓的修炼没有走捷径,她金丹巅峰的修为支撑不住她对每个人仁慈。
沈烟亭认真想过只要薄雪浓不杀好人,莫听姝也并非不讲理的人,到时候她们还是能一起回到云烟宗的,当然薄雪浓杀的人也不能太多……沈烟亭松开了左手腕,血莲咒印仍旧清晰,这个咒印是用来约束她的,可莫听姝不会做伤害她的事。
这个咒印颜色再深也不会伤到她分毫,只是随着薄雪浓杀人让咒印颜色变深,她会越来越渴望薄雪浓的鲜血,直到用薄雪浓的血洗净咒印。
莫听姝疼爱她的徒儿,沈烟亭也会疼爱自己的徒儿。
她不想杀薄雪浓,日日看着薄雪浓假笑,还会有劝她不用如此为难自己的想法,沈烟亭只求薄雪浓别碰不该死的人……偏偏御峰山上全是同门,没有恶人。
沈烟亭没办法再继续骗自己,脚步加快了许多。
—
“浓儿。”
原以为薄雪浓不可能在屋中的,没想到她顺着气息一路找来,居然只看到了熟睡的薄雪浓。
她身上没有血腥味,唯有淡淡的木香。
她蜷缩在被子里,躺得板板正正,没有醒来的意思。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刚杀过人的,血莲印记不会出错,那就是薄雪浓在装睡。
沈烟亭微微皱眉,她捏住了被角准备强行将薄雪浓从被褥里提出来:“浓……”
被角被掀开一角又很快被扯了回去,沈烟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她怎么也没想到被中的薄雪浓居然不着寸|缕,细长雪白的颈子下是更为柔白的胸口,再往下……还好她只揭开了一点。
沈烟亭摁着手腕,静默地离开了床边,一时间思绪翻涌。
薄雪浓儿时她也曾帮她洗澡换衣,可她现在不小了。
人长大了,心也变了,再也不会什么都听她的了。
“浓儿,我有话跟你说。”
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反应,相反那股木头香越来越重。
沈烟亭立刻反应了过来,长袖轻轻一挥,床上的人就变了样。
悬墨剑和木头娃娃分开跌落到了床边,沈烟亭走过去捡起来了那只血染红的木头娃娃,眉心轻拧,她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应该强行催动的简陋版换息术……问题是她从未教过薄雪浓换息术,薄雪浓是从哪学的?
这么多血,她是不知道疼吗?
沈烟亭紧了紧手心的娃娃,目光忽然落到了悬墨上。
她将悬墨捡了起来,先感受到不是灵气,而是一丝戾气。
可等着她再探时,戾气早已消失不见。
沈烟亭微微抿唇开始回忆悬墨的来历,悬墨剑是薄雪浓筑基成功该择道时罗阙宗宗主派人送来的,说是能压制薄雪浓的血脉。沈烟亭当时见这把剑灵气充裕到接近神剑,想着罗阙宗宗主极好的人品,也就把剑给了正好缺本命剑的薄雪浓,还骗傅媪情是从罗阙宗少宗主手里赢来的。
现在又觉得没那么简单,她想仔细探探悬墨剑的秘密,窗外忽然跃进了一人:“师……师尊。”
小狗
薄雪浓有些手足无措,她借着木头娃娃的眼眸看清了房中发生的所有,原以为木头娃娃能坚守一下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沈烟亭发现了,她赶回来的路上想了数十个理由,现在见了沈烟亭一个都说不出口。
她很怕沈烟亭厌弃她,更怕沈烟亭将她逐出师门。
“你……”换息术被看破,薄雪浓自然变了回去。
她勉强施展换息术,在自身和木头娃娃同感的情况下,还不惜代价把悬墨剑直接插进了娃娃心口,还硬施展搜魂术那样的禁术,木头身体时还好些,现在变回了人的身体,胸口的疼痛占据了神经,施展禁术造成的反噬让她吐了好几口血,现在整个人看着面色苍白,虚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