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当霜降知晓北宗崔大公子与南宗赵小公子齐齐落于魔教护法之手时,只觉心间倏然一紧,竟是不敢下山去营救了。
钟离梅独自带着弟子下山营救南北两宗的公子时就在疑惑,先是疑惑好端端地这俩公子下山作甚?随即又疑惑自己的女儿。
往日一旦听说哪里需要营救,霜降往往都是第一个冲上前的,那份侠义心肠,便是她都佩服。
今日却谎称身体不舒服,只让她小心行事,务必将南北两宗的公子带回来。
更离谱的是,那魔教护法还蛮有礼貌,竟还问起她的女儿近来可好?
钟离梅脑袋有一瞬是嗡嗡嗡的。
好在他放人爽快。
崔子烈被放出来时魂不守舍的,见着玄月,忽地直愣愣盯着少年眼也不眨,莫名其妙得很。
赵云寄顿感丢人,一把揪住崔子烈衣领子将人拖走了。
回到山上,他仍是魂不守舍的模样,让干什麽就干什麽,奚容芷给他们诊过脉象,瞅了他一眼,纳罕地转向蓝衣少年。
赵云寄摸了摸脸,奇怪道:“这样看着我作甚?”
“就他这般……”奚容芷没忍住,“赵公子为何还要带着他偷摸下山呢?”
赵云寄侧首支着下颌,潇洒一笑,“那自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
话还未说完,崔子烈忽地上前紧紧盯着他,甚至上手戳了戳他的唇角。
赵云寄一呆,瞳孔惊恐地放大,反应回来他猛地後仰避开,“你作甚?!!”
崔子烈催促道:“你再笑一次,笑得开心一些。”
赵云寄:“……”
有病罢?
让他一个大男人对着他这个大男人笑?
怎麽想怎麽诡异。
奚容芷看看一脸嫌弃的赵小公子,再看看失魂落魄的崔大公子,尤其看他戳赵小公子的唇角时,脑海里倏地浮现出一张少年的脸,那人笑起来,唇角有梨涡。
“你俩也太不够意思了!下山去看红药姑娘也不喊……”惊雨踏进屋里才见奚容芷也在里面,尴尬地摸了摸鼻尖,“阿芷姑娘也在……”
奚容芷回神,“两位公子的身体无碍,那魔教护法并未给你们下蛊。”
赵云寄挑眉,抖了抖衣袍站起来,“稀奇,怎地所有人都说那魔教滥杀无辜?可我觉着还……蛮讲理的?”
崔子烈无语道:“那是你们南宗并未遭魔教偷袭——”
“嘘,这话可讲不得。”赵云寄一把掐住他的嘴。
“呜呜呜!!”
奚容芷见他俩掐起架来,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往外走去,路过惊雨时道:“来得正好,今日该为你移蛊了,随我来吧。”
惊雨便转身跟着她出去了。
行至主殿,见奚容槿脚步匆匆进来,便喊住他。
奚容槿也正好要来找奚容芷请教关于惊雨移蛊之事。
整个孤鸣山,最早中蛊且被完好控制住蛊毒的就只有惊雨,自然也是他最先移蛊。
三人去了内间,此前奚容芷所说的药材丶银针,包括移蛊的黄金蟒都早已备好。
阁内几位医者和小满都在着了,见奚容芷来,纷纷抱拳行礼。
奚容芷一一拱手後,先去查看了黄金蟒。
它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全身被控制住了,只需在蟒身上划开一道口,用血液搭建血路,随後引蛊入内方可。
此前她也没想过要用这条巨蟒,随着春日渐暖,万物复苏,蝴蝶谷附近几户农家皆笼罩在它吞噬牲畜的阴影之下不得安宁。
有位婆婆甚至被巨蟒吓得心梗突发,奚容芷便是被其家眷请过去医救的大夫,但最终也没能抢救回来,在村民们想办法捕蟒时,她方有了此想法。
只是苦了这条巨蟒,之後会被蛊虫慢慢侵蚀直至死亡。
惊雨见她蹲在笼子前不说话,猜到她心地善良恐会有不忍,出声安慰道:“移蛊之後父亲说会好生赡养黄金蟒。”
“那便好。”奚容芷回神,站起来去净了净手,“你去坐着罢。”
为方便移蛊,笼子外直接放了两个蒲垫。
惊雨坐下,解了衣带,半边臂膀直接从袖子里脱出来。时至今日,他手臂上的蛊虫彻底苏醒,又开始衍生毒素,蛊毒印迹已快要蔓延过肩膀线。
奚容芷在他对面盘腿坐下,运转皇帝内经心法,两指合并,感触起他手臂上的蛊虫。
确定蛊虫所在之处,她飞快拈起三根早已在高浓百部汤里浸泡了一夜的银针,一一扎在蛊虫要往心脉去的经脉之上,而後拿刀在蛊虫位置的皮肤上划开一道口子,黑紫色血液流出来时,奚容芷掌心抵住惊雨的外关xue,猛地调转了真气的温度。
惊雨被烫得快要抽手,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面色随着经脉上的高温而逐渐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