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飞檐翘角,青瓦覆顶,屹立于山峰之巅,四周尽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孤而险寂,似楼的主人,一身清冷,孤绝立世。
“哒哒哒——”闪电率先跑上去。
奚容芷看了眼钟楼那黑压压的主殿,也跟着进入。
穿过主殿,刚要随着闪电踏进偏殿,里面出来两道戴着竹笠的黑色劲装身影,俱是一身冷冽的肃杀之气,见到奚容芷,二人不约而同地齐齐看过去。
见她身着药神阁的着装,手提食盒,闪电还在她前方带路,相互对视了眼,齐齐拱手抱拳,却未多言,不待奚容芷回礼,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奚容芷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他们走了,便又继续进去。
此时钟离雪正站在机关柱子面前,不知拨弄了哪个方位的机关,整个机关柱“咔咔”两声,扭转後形成了不规则的柱形。
听到身後的脚步声,他收手,转身看去。
奚容芷提了提手中的食盒,左右看了眼,径直穿过机关柱,往此前歇息的窗边小榻走去,随口道:“九公子,过来吃药了。”
钟离雪眯了眯眼,待奚容芷将小榻上的矮桌挪好放上食盒,侧头看他时,他才一手负于身後,慢悠悠跟过去。
“奚容姑娘倒是对我这偏殿熟悉得紧。”
奚容芷俯身端出粥药,闻言动作一顿,他这话什麽意思?看出她的目的了警告她的?
口中谦虚道:“公子的偏殿自然是公子最熟悉。”话落,鼻尖拂过一道冷冽清淡的气息,她侧过头便见他站在榻边,眸色晦暗不明地盯着那碗白粥。
奚容芷忙道:“煮了些滋补清粥,也是药膳之一,近两天公子不宜油腻辛辣。”
而後又将药移了过去,“药是我亲自煎的,处暑少侠昨日的煎法不对,药效甚少,今日便我亲自煎了。”
全部摆好,她又将心法秘籍放下,往後退去,“公子请慢用,在下先行告退。”
钟离雪看了眼心法,眉间皱了皱,道:“今日未修习心法?”
他侧脸看向她,却发现她下颌处沾了些黑灰。
那黑灰在她白皙的面色上甚是碍眼,好似在提醒着他,这女子为了替他煎药,连自己的焚毒都顾不得了。
钟离雪向来独行于世,除却记忆中那位事事为他着想的父亲,再无人将他之事放在心上了。
即便是在这孤鸣山中,在这弱肉强食的无极宗内,若非他天资卓绝,早早参透无极法量神功且练至上乘,恐怕早已尸骨无存,不知葬身何处了。
“功法修习又不是一天两天便能成的,连穆前辈也苦修了三载方悟此功,在下不急。”
奚容芷倒是不在意,本来练功这事就急不得,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好吧。
钟离雪回神,静静地丶探究地凝视着她的眼。
殿内再一次陷入寂寥,奚容芷无端觉得背脊生寒。
看天色不早,连忙拱手抱了抱拳,转身离去,走得干脆利落。
钟离雪凝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底晦暗难明。
方觉得她有所图谋时,却又走得干脆利落。倒教人难以断定,那日她抚摸他腕间肌肤的一瞬,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钟离雪收手,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腕间肌肤。
处暑从殿外进来,看了看公子再看看矮桌上的浓粥,上前便要去端,“属下拿去倒了罢。”
钟离雪脚步微挪,在塌上坐下,平淡道:“放下吧。”
处暑登时一愣,“?”
看看一脸平淡的公子,再看看手里的白粥,他又一次看不懂公子了。
他家公子不是从来都不吃外人做的食物麽?
也教楼内所有人不吃外来之物,以免中了那无色无味,无解之毒。
他家公子的那月盈之毒便是从食物里入口的,待到发现之时毒早已根深蒂固,渗入五脏六腑,加之双毒圣手已死,这世间便无人能解了。
“公,公子?”处暑犹豫着放下,而後一想,伸手从怀里摸出银针,谨慎道,“待我验了毒再食用。”
“不必。”钟离雪一掀袖子,端起白粥,垂首捏着勺子舀起一勺放进嘴里。
“……”
处暑一脸迷蒙,他当真是不懂公子了。
就不怕那女子当真是那魔教妖女,在粥里下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