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您吉言。”
这也是钟离雪所愿。
他只愿待他们夫妻二人大仇得报,此间事了,便隐退江湖,寻一世外桃源,生个孩子,白头偕老。
月上柳梢头,深秋暑气渐消,夜里已经能感受到轻微的凉意了。
院子中,仰头望着空中月,处暑跟在他身後,“公子……”
牛前辈家,再有那暗卫杀手前来骚扰,杀了便是。”
处暑一怔,“公子,
钟离静了片刻,回道:“临安府。”
处暑虽身在牛家村,但英雄帖之事也略有耳闻,明眼人都知晓,那是钟离浩为引魔教教主现身而设的一个鸿门宴。
“您要去找夫人?”
“是,也不是。”钟离雪垂首,伸手按住胸口膻中xue,催动内力行过奇经八脉,那扎根十八年之久的焚毒已减轻了大半。
他庆幸,亦是痛恨,道:“是去杀了钟离浩。”
处暑一时间没能反应回来:“为何?”
钟离雪三两句说完往事,忽问:“这掌门之位是他从我父亲手中算计而来,只要父亲尚在人世一日,他便一日不得安枕,若换作是你,会如何处之?”
处暑道:“自是杀了……额,属下不是说要杀云霄前辈,那句话如何说来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杀了才一了百了。”
说罢,处暑後知後觉瞪大了眼,“云霄前辈之死与钟离浩有关?”
钟离雪不语,摸出怀中的白色瓷瓶,月光莹润,照得瓷瓶如玉。
处暑看过去,不待出声询问,钟离雪便道:“此乃‘沙漠牡丹’的解药。”
“可双毒圣手早已去世……”处暑登时反应回来,“公子身上的毒并非沙漠牡丹?!”
“有人模仿姬家双毒圣手定情之毒沙漠牡丹,祸水西移,姬家覆灭,谁人得益?”
“自然是钟离浩。”
处暑想起当初姬家灭了之後,钟离浩不知敛了多少西域财宝与天山雪莲回来,此後孤鸣山一度富得流油了。
“可谁人能模仿姬家之毒?”
钟离雪淡声道:“二十多年前,姬家与奚容家乃神医域一门双姓的神医世家。姬家擅毒不代表他们不会医,反之奚容家擅医也不代表他们不会用毒,自古以来,药毒不分家。”
奚容家?
处暑忽然想到一个人,药神谷前任谷主——奚容川穹。
钟离雪冷淡道:“他坐在掌门之位寝食难安如此之久,又怎会轻易放过我父?且孤鸣山距北岳恒山千里之远,他又是如何那般‘巧’地将我救回,还知我身上所中之毒乃‘沙漠牡丹’……”
处暑恍然大悟:“正因是钟离浩布下的局,他才知晓所有的一切,可他为何还要救公子啊?”
钟离雪眸光微冷,“见我侥幸不死,正好借刀杀人,还能羞辱家父,一举两得。”
处暑恨恨捶手,“若牛前辈所言不假,那公子您可是孤鸣山钟离家正统血脉呢!难怪钟离浩一家子竟无一人练得法量神功,原是杂支旁脉,血统不纯之故。”
“他将公子排在与他同出一脉的旁支八子之後,还让公子掌管钟楼培育杀手,替他做尽江湖阴暗之事,便是在羞辱云霄前辈!”
云霄一生行侠仗义丶保家卫国名扬四海,亲儿却认贼做兄,给那贼人当刀卖命,谁看了不得摇头。
钟离雪静默不语,心潮却起伏不定,一股郁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旁支鼠辈稳坐高台,笑看泉下黄沙埋白骨。
这世道当真荒唐得可笑,小人横行,赚得天下盛名;
侠者绝迹江湖,满身风骨尽折腰。
便是死了,也死得不安生。
而今这江湖,便是被这些利益熏心的鼠辈小人搅得风雨飘摇,人情冷漠。
处暑气得双手握拳,咬牙切齿道:“那老贼真真歹毒!”
钟离雪回神,摩挲着手中温润的药瓶,逐渐冷静下来,自嘲一笑,“我竟眼盲心瞎,做了他十八年走狗,难怪阿芷说我可悲。”
处暑宽慰道:“是那老贼太过精于算计了!若是换作属下,可能一辈子都得为他卖命还乐呵呵呢。好歹公子武功大成,又喜结良缘,倒不全是悲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