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忽然高声问:“你们说这魔教教主明日当真会来?”
一青衫剑客道:“难说。明知此地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她自投罗网,但凡是个明白人,都不会贸然前来送死。”
恒烟却道:“她一定会来。”
剑客“哦”了声,好奇问:“姑娘何故如此肯定?莫非已见得那魔教教主进了临安府了?”
衆人扭头的扭头,转身的转身,目光齐齐看向红衣少女。
恒烟道:“你都未见得,我才入城,哪里见得?”
“那你如何断定她会来?”
恒烟脑袋一昂,理直气壮道,“自是凭直觉肯定的。”
“嘁——”那剑客无语端酒,其馀人也跟着扫兴折回。
旁侧那身着蓝白锦衣,头戴玉冠的年轻剑客恍惚回神,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声比一声高。
“怎麽了这是?”
“莫不是喝多了?”
年轻剑客猛地站起身,“我终于明白师父和各位长老为何遭此毒手了!”
他声音发颤,“十二年前八大派联手血洗天山岐门时,他们……他们都参与其中!难怪魔教要取他们性命,却独留我与师弟们茍活,这与崂山八卦门的遭遇如出一辙……”
恒烟看过去,记起他是姑苏灵山派的大弟子,现为代理掌门李长鹤。
“天山岐门?你说她是——”
“对,她是天山岐门姬家的少门主,现为苗疆魔教的教主——姬曼罗。”
“嘶——”有人嘶了口凉气,“难怪,难怪……”
也有人庆幸,“还好当初师门并未参与围剿之事,虽说魔教搅得江湖腥风血雨,但我等师门却风平浪静,原是如此……”
南岛四侠心间一松,兄弟几个相视一眼,端碗喝酒。
还好他们远在南岛,且十二年前还在四处流浪,并未参与围剿之事,也便无须担忧魔教上门报复。
酒肆斜对面的一间客栈屋顶,曼罗侧身斜坐,单腿支起,徐徐擦拭着手里的弯月刀,安静地听着斜对面衆人的议论声,静默不语。
窸窸窣窣两声,青棠从另一边爬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曼罗姐姐,那些个江湖侠客在议论你呢。”
“吃饱了没事干的。”她将刀收起,“青风谷水回来了?”
青棠正欲回答,眼风一瞥,见远处两道黑衣身影闪跃,曼罗跟着看过去,随即抓住青棠手腕,一瞬滑下屋顶,翻进房间窗户。
不多时两道身影闪了进来,正是青风谷水二人,“教主。”“教主。”
“如何?”
两人摇头,“我等夜潜周家庄,并未见到圣女和乌赤彩霞。”
曼罗眉间一沉,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去,屋内一片沉寂。
谷水道:“教主,要去临安府分坛麽?属下这就联络分坛坛主……”
“你去告知分坛坛主。”曼罗道,“让他们尽快撤出中原。”
谷水和青风愣了,不应该调遣分坛弟子前来支援麽,怎麽还全部遣散了?
青棠作为第一个看见曼罗调遣总坛坛主回苗疆的人,自是理解曼罗的做法,道:“近来江湖腥风血雨,你们教主是怕弟子们无辜丧命,你们照做便是。”
谷水想起死去的护法大人,顿时有些明白,“那其馀几大分坛……”
“能撤的撤,不能撤的全都藏起来,待日後江湖稳定安宁了又再回来。”
九黎圣教在中原的十二坛除了总坛,其馀分坛大都是来做生意的,否则七十二峒岭不会如此富饶。
青风谷水拱手应下,面巾一捂口鼻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曼罗走到窗户边,负手而立,擡眸远眺。
长夜漫漫,一场凉意沁人的秋雨悄然而至,远山隐在朦胧的雨幕之中,宛如一幅洇湿的水墨画。
天明雨止,青棠早早梳洗妥当,便急急催促着曼罗动身前往周家庄。
但曼罗今日却格外悠闲,慢条斯理地用罢早膳,又踱步至马厩,亲手给几匹骏马添了粮草,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
“曼罗姐姐,再等下去红药怕是会坚持不住……”
“急什麽?”曼罗道,“那老贼摆明了引我入局,我为何又要那般听话?”
青棠迟疑:“不去救红药了?”
“去,怎麽不去。”曼罗拍了拍手,“再等等。”
这一等,青风谷水都回来了,日头渐渐高升了,肚子都饿了,曼罗才从外面进来。
四人吃完午膳,牵着马出了门。
越往周家庄走越偏僻,漫山竹林青翠,山径蜿蜒如游龙穿林。时值深秋,此地却犹存盛夏风致,青葱蓊郁不减分毫。
曼罗几人骑马穿过竹林,忽闻不远处传来阵阵打斗声,再行几步便见山间竹林中有两道黑衣身影围住那南岛四侠。
青棠掀起帘幕看去,双眼忽地一眯,“这不是那雌雄双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