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雪收拾好自己,站起身到附近探寻了一圈转回来,道:“溶洞竟然是朝上延伸的,不知通往何方,我再去看看。”
他说完,朝着那处溶洞走去,拔剑插在溶洞壁上,飞身掠起。
他走後,此地更为安静,崔子曦无声地哭泣着。
曼罗也不语,仰头靠壁坐着。
钟离雪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曼罗靠着溶洞壁差点睡着,他才回来,手里提着用剑串成的白腹鱼,纵身跃下,大步走过来,“那上边的溶洞里有个淡水潭,我看里面有鱼,便捉了些回来。”
曼罗叫醒崔子曦,将鱼递过去。
三人早已饿了,那白腹鱼没有鱼鳞,用剑剥开鱼皮再洗净内脏,就那般生吃了起来。
好在白腹鱼腥气并不重,曼罗吃了两条,将将饱腹便不再吃,崔子曦吃不惯,腿上伤口又疼,只吃了一条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曼罗寻得一干燥暖和之处,脱下外袍铺在地上,将崔子曦抱过去躺好,把了把她的脉,血止住後,脉象逐渐平稳,血流过多,虚弱也是正常的。
如今只能靠她自个硬撑了,而她因练五毒功,黄帝内经心法便再不能动了,二者相克,她动了心法,五毒功力只会大减,甚至走火入魔。
见她收手,钟离雪道:“去寒潭看看?”
曼罗站起身,钟离雪在前方带路,两人一前一後飞身掠上,顺着溶洞斜上攀爬,一盏茶功夫後,二人到达寒潭。
寒潭光线更为敞亮,池底不知是何矿石,竟散发出亮晶晶的光芒,将整个寒潭方圆都照亮了不少。
寒潭池水清澈见底,几尾白腹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曼罗走下去,抄水净了净手,潭水冰冷刺骨,不过片刻她的双手便冻得泛红。
钟离雪见此,将她拉起,运起内功揉了揉她的手,“那水冷得很,久了你受不了。”
曼罗撇他一眼,挣开他的手,往四周看去,皆是石墙溶壁,她上手摸了摸,再运功探了探厚度,撤手转身。
“崔子曦的腿不能再下水了。”
钟离雪理解她的意思,“此地暂为安全,便先让她休养休养,再寻出去之法。”
曼罗颔首,转身看向他,地下无日月,不知时间流逝,他们也不知在这河道里呆了多久,她只觉着他的胡茬又长了一些。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曼罗想到什麽,神色渐冷,“你跟踪我?”
“你赶我走都赶得那般明显了,我何故自作多情?”钟离雪在潭边坐下,视线幽幽,实在忍不住,“你那护法夫郎呢?怎不见他跟着你来。”
曼罗看着他,诧异于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他自是回了苗疆,跟来作甚。”
“如此看来,他这夫郎做得不够格,竟放任你独自前来赴险。”
曼罗神情平静,“他并非我夫郎,也约束不得我。”
钟离雪一顿,又一笑,胸腔里的酸涩褪去些许,自顾自交代了行程:“从周家庄离开後我便四处打听梁溪先生的属地,几经周折方知梁溪先生被贬至福州府。我正要去寻他,便听得几名江湖游侠道钟离浩要去取那天下第一神功,好奇心驱使下便跟着他们一同来了。”
实则是担心钟离浩当真取得第一神功後,她会有性命之危,便跟着赶来了。虽是晚了一步,但也恰逢其时,他进去时正好见得她无力招架,便举剑刺向钟离浩,为她博下一线生机。
曼罗蹲下身,盯着他的脸看,平静道出:“你是担心我才跟上的。”
钟离雪扭头,见她眼里无波,又转过了头,“你说是便是吧。”
曼罗道:“那便是了,你担心我。”
钟离雪一顿,等了片刻不见她无情的话语,他缓缓扭头看她。
自练了五毒功之後,她的情绪实在是古怪极了,教人难以揣测。
一缕头发掉落,钟离雪擡手随意扒拉上去,不想整个发带扒乱,一头青丝便彻底散开了来,他只有一手,左边拢起右边又散了,钟离雪干脆放下手不管了。
曼罗便是一直安静地看着他,看他放弃,她才起身,抽走他手里的发带,站到他身後,拢起发丝,在他头顶抓起个高高的马尾。
钟离雪安静坐着,曼罗也不说话,寒潭里静得一时间只有池水里那白腹鱼游动的水声。
黑色发带扎紧,三千青丝尽数束好,曼罗便在寒潭旁席地而坐,钟离雪回神,摸了摸清爽的头发,探身从寒潭里看了眼,转头便见她闭上双目,欲要练功调息。
钟离雪盯着她,忽而探身往前,曼罗手掌翻转挡在唇前,缓缓睁开眼,眼底毫无波澜,甚至阴得刺骨,钟离雪也不退开,就那样看着她。
几息过去,曼罗眼底的阴冷渐收,平静道:“我浑身剧毒,碰了我,你会死。”
钟离雪反问:“方才我怎麽没死?”
曼罗:“……那是我将你沾到的毒逼了出来。”
钟离雪擡手握住她的肩膀,“再逼一次不就行了。”
以毒攻毒有多痛他难道忘记了?
曼罗皱了皱眉,定定地看着他的眼,钟离雪的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手背,低声轻唤:“阿芷。”
他回视着她漆黑的眼,“我说过的,再相逢,你我依然如故。”
“你明明也答应了的。”
曼罗想要辩解,她当时可什麽都没答应……他忽而吻了吻她的手背,那块皮肤似是烫到了一般,曼罗猛地撤开手,钟离雪顺势倾身上前,亲了亲她的唇瓣。
曼罗被亲得脑袋往後仰了仰,两唇分开,钟离雪笑了笑,手顺着她纤薄的肩颈线往上抚摸,扶上她的後脑,侧首深深吻上。
曼罗僵直了片刻,感受到他温柔的安抚。
似是在诉说,他想亲她,哪怕是再承一次以毒攻毒的痛楚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