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朔额前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垂下来半遮住了眼睛。
可他好似能感受到言朔的视线正在看向他。
炙热又滚烫。
开场表演结束,言朔也随着舞蹈演员一起下了台。
舞台上的白色灯光在人走光的那一刻就彻底黑了,直到第二个节目开场才会再次亮起来。
萧砚本以为会等多些时候,却没想到五分钟後,舞台上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但只有一束冷光斜斜地劈下,像极了一柄悬而未落的刀。
言朔站在光里,一袭红衣,不是艳丽明亮的红,而是沉郁的绛色,宽大裙摆上的褶皱像已经干涸的层层血迹。
红衣上用金色丝线绣着蜿蜒的脉络,细长的腰带拖出的弧线像河流的写意轮廓。
衣摆虽然宽大,但并不飘逸,反倒带着某种沉甸甸的坠落感,像是将整个夜色都浸染在了上面。
他手中持一把黑色的伞,随着伞柄被高高举起,黑伞在言朔头顶缓缓展开。
伞骨并不是黑色的,而是如衣服一般的绛色,分布在黑色的伞上,擦撞出了一种无言的沉重感。
伞面倾斜的刹那,言朔足尖点地,接着旋身丶跳跃,红衣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
伞的边缘随着言朔的动作掠过了地面,擦出了几缕细碎的火星,仿佛星星之火一般点燃了黑色的舞台。
言朔的每一个节拍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他的舞姿既非柔美,也非刚烈,而是一种近乎妖异的诱惑。
对,就是诱惑。
他的每一个动作好像都在吸引着观衆的眼球,让人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
萧砚感觉他仿佛在台上看见了千军万马,看见了无数星光。
原来,星星之火真的可以燎原。
黑伞在言朔的手中仿佛与他整个人融为了一体似的,每次都在即将失控的边缘被稳稳地收回。
伞尖时而如利剑般刺出,时而又如权杖般顿地,每一次敲击都在空旷的舞台上极为清晰,像极了掷地有声的心跳,充满了力量。
红衣翻飞间,偶尔露出言朔冷白的腕骨,他的手腕上好像还缠着什麽,萧砚定睛看了好几秒,才发现居然是《嫌疑人的诱惑》里面剧组送给他的那条与陆屿澈同款的佛珠手串。
萧砚嘴角轻轻勾起了一抹笑,摸了摸自己手腕上被衣袖遮住的剧中江与夏同款的黑色流苏佛珠手串,末端还系着那柄银色的手术刀。
音乐来到了高潮处,言朔突然仰面折腰,将手中的黑伞甩了出去,伞面在空中旋转如墨莲绽放,尽显美感。
红衣委地,言朔一个转身将未落至地面的黑伞接回了手中。
顿时,音乐骤停,万籁俱寂。
光,也灭了。
言朔在光暗下来的那一瞬间弯下了腰,低下了头,深深地鞠了一躬。
黑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他最後的动作,但舞台上的那抹绛色一直都在萧砚的视网膜上灼烧,久久不散。
反而,越发滚烫。
萧砚冲着台上的人影轻轻地喊了一声“言朔”,本就不怎麽大的声音瞬间被响起的掌声湮灭,消散在了欢呼声中。
但萧砚却笑了。
他从未觉得自己像此刻这般幸福过。
不是占有,不是征服,甚至不是触碰,只是远远地望着他,看在言朔站在属于他的世界里发光,就足矣让他的心脏发烫丶血液奔流,骨骼灼烧。
哪怕是在拍摄现场,他都从未有过这般感受。
好像言朔天生就该做一个舞者,在舞台上的他是独一无二的,是无法媲美的,是比肩神明的。
那些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欲念,那些隐在深夜的吻里的不安,那些停在沉默拥抱中的占有欲,此刻全都化为了更加汹涌澎湃的东西,顺着血管奔流,几乎要冲破皮肉。
舞台上的灯再次亮了起来,言朔的目光扫过观衆席,直直地定在了萧砚身上。
而萧砚的目光本就一直看着舞台上的言朔,从未离开。
此刻,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整个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在人声鼎沸中丶在喧嚣狂呼中,交换着最暧昧的眼神。
这是只属于他们的寂静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