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霎时安静下来。
杨砺歪在一旁巷口,抱臂看着季明礼指着一个个的乞丐,打探起来消息。
一个人说完,他便递上一枚铜板。
方才一枚银锭子换来的一小袋子铜板丶碎银渐渐见了底。
“爷,那位安大人下令,要‘车同轨丶书同文’哩!”
“安大人办了不少学堂,三岁娃娃不用交钱就能读书!”
“安大人下令拆了妓*院丶象姑馆,私下买卖姑娘的,一律发配去天山底下沟渠!”
“安大人下令三年不征赋税!”
“安大人开设‘赡抚营’,凡战死的戍边战士,家里老小都由府衙抚养!”
“安大人拆了和尚庙!”
“安大人关了尼姑庵!”
“安大人命人挖水渠!”
“安大人。。。。。。”
“安大人。。。。。。”
“安大人。。。。。。”
最後,轮到一个干瘦的小孩。他急得抓耳挠腮,想说的话早已被旁人抢了个干净。支吾了半天,搜肠刮肚,小脸憋得通红,终于猛地憋出一句:
“安大人……安大人他没有小鸡鸡!”
……
……
……
“混账小子!你胡说什麽!”一个老乞丐擡手就给了他後脑勺一巴掌。
小乞丐被打得一个趔趄,当场“嗷”一嗓子哭嚎起来:“本来就是嘛!我上次钻安大人家院墙的狗洞去偷……去瞧瞧,看见人来就躲进茅房……正好撞见安大人解手……他丶他就是蹲着撒尿的嘛!呜呜呜……”
此言一出,满巷皆寂。
所有乞丐的表情都僵在脸上。季明礼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一拍,他下意识地看向杨砺,只见杨砺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也极快地掠过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锐光。
他猛地回过神,神色复杂地将剩下的铜钱连布袋一把塞进小乞丐手里,又从怀中摸出几块碎银递过去。
“你们……”
乞丐们接过银钱,个个点头如捣蒜:
“爷,我们懂!”
“爷您放心,咱们嘴最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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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礼脚步有些发飘地走在前头,杨砺落後一步跟着。
“寨主,你这情报不行啊,这麽要命的事都没摸清楚。”
杨砺一挑眉:“谁家探子会专去扒人裤子验看?”
“……你说这安影,是天生的还是後天的?”
“应是天生。”
“为何这般笃定?”
“皇帝十八子,夺嫡至今,活下来的不过三人。安影能全身而退,你以为仅靠那点贤名?”杨砺语气平淡,“更何况他成婚数年,唯有王妃一人,从未纳妾,更无一儿半女。由此便可见一斑。”
“哦,在理。”
季明礼长长叹了口气,莫名觉出几分蛋疼的忧伤,“搞了半天,‘季明礼’原来还是个上边的……这我倒是没想到。”
杨砺一听,眼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没了逛街的心思,一路唏嘘,正走着,忽闻一阵清朗读书声自一旁院落传来。
季明礼停下脚步,循声望去。转过街角,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排排四面通风的草亭依次排开,虽简陋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