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猛地咬破手指,竟凭空画起一道血符,口中念念有词。
“急急如律令!开!”
随着他最後一声嘶哑的爆喝,整个山洞猛地剧烈摇晃起来,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老道喷出一口黑血,直挺挺倒地气绝。
洞外的村民虽然吓得心里发毛,但手上却没停,反而更拼命地扇风灌烟,直到洞里再也听不见半点动静。
等到洞里浓烟散得差不多了,村民们才捏着鼻子进去查看。只见那些道士个个死得透透的。他们走到那个最年轻的小道士跟前,在他怀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三个小瓷瓶,瓶身上贴着鬼画符似的字,没人认得。
他们挨个打开瓶子。一个瓶子里只有一颗指甲盖大小丶透明的种子;另一个装着红色药粉;最後一个则是白色药粉。
“这……哪个是解药啊?”
“唉!早知道刚才留个活口了!”
大夥儿全傻了眼,聚在一块儿商量了半天,最後只能硬着头皮下山,找了些发病的人试药:一部分喂红粉,一部分喂白粉。
等了一天,结果吓得人魂飞魄散:
喝了红粉的人,身上竟然嗖嗖地长出绿叶,无数细根从皮肉里钻出来!那些人痛苦地挣扎着,自己刨个坑就跳了进去,很快皮肉就干瘪萎缩,头顶的绿苗长到一寸来长,也跟着枯死了。
喝了白粉的人更邪门,身体开始渐渐变得透明,骨头血肉都没了踪影,最後只剩下一张人形的透明薄皮!
村民们这下可吓破了胆,纷纷收拾家当准备逃命。
可他们发现,整个村子早就被一片诡异的乌云罩得严严实实。刚走出村口没几步,就接二连三倒地暴毙。
这下彻底没辙了。瘟疫还在蔓延,却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一个被瘟病和恐惧逼疯的村民,心一横,把红白两种药粉混在一起,一口吞了下去!
令人震惊的是,他居然很快就好转了,满身的脓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脱落,恢复如初!
村民们欣喜若狂,终于得救了!所有人都喝了混合两种药粉的水,这场可怕的瘟疫总算被遏制住了。
很多年过去,人们渐渐发现,村里再也没有新生儿降生。老人们相继去世,村子眼看着就要消亡。
这时,有人想起了那枚被遗忘的透明种子,把它种进了土里。那种子一入土即刻生根发芽,抽苗丶开花丶结果,枝头挂满了一颗颗一模一样的小种子。
可当人们把这些新收的种子再次埋进土里时,它们却死气沉沉,再也不发芽了。
不知是谁嘀咕了一句:“要不……把那些道士的尸骨好好安葬了?兴许……这诅咒就能解了?”
于是,他们返回那个山洞,在洞底挖了个石坑。先把阿卯的遗骸扔进去垫在最底下,上面铺上碎石,又把那些道士的尸骨收拾好,甚至还给塑了层泥胎金身,端端正正摆放在石坑里。
说来也怪,这石坑竟然开始慢慢渗出水来。村民尝试着用这水去浇灌那些不发芽的种子——种子居然再次破土而出!更神奇的是,当村民将自己的血混入这水中一起浇灌幼苗後,长出来的植株,结出的娃娃,竟和浇血的村民长得一模一样!
就这样,依靠这株奇特的母株和血水的滋养,村民得以延续血脉。几年丶几十年丶几百年过去,这个村庄终年被诡异的烟雾笼罩,渐渐彻底被世人所遗忘。
。。。。。。
这绵延百年的光景,在季明礼的梦境里却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所以等他猛地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寒气森森的山洞,大牛那长了半截脖子的脑袋,以及被一层流动水膜包裹着的阿卯。
季明礼慢慢走过去,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阿卯,我看见了。以後……绝不会再让你经历那种事了。”
他守在山洞里,寸步不离。直到饿得眼前发黑丶耳朵里嗡嗡作响,才不得不撑着发软的双腿站起来,出去找吃的。
满山都是被炸得东倒西歪的竹子。季明礼挑了几根裂开巨口的粗竹,从竹节里抠出不少肥白的竹节虫,眼一闭,一个个扔进嘴里。
嘎嘣脆,爆浆,还粘牙。
他强忍着恶心反胃,直到胃里有了底。又扯下外袍下摆,兜了一大包回来。等阿卯和大牛修补好了,总得吃点东西吧?但是又想到,阿卯最怕虫子,这些只好便宜了大牛。
正当他兜着一包虫往回走时,远远却看见洞口赫然站着一个黑衣人!
他心头一紧,立刻飞奔过去,却在十几步外猛地停住脚步,扶着膝盖不住喘息。
那黑衣人像是早已料到他会来,缓缓转过身,一双鹰眼微眯,轻声道:
“夫人,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