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和平常一样去送个酒而已,我又不招惹他,他能把我怎麽样?”
“大家接着吃饼,我去去就回。”
说罢,许青禾端起温好的酒壶和配套的瓷杯,转出後厨,沿着楼梯向二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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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雅间,邱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之上。
他半边衣袖撩着,露出的手臂上,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印记和零星结痂在上面爬着。
这疹子名叫“缠腰龙”,别人爬腰,他爬胳膊,是老毛病了。
这麽多年来,邱吉被这玩意折磨得苦不堪言,每每发作起来便如火烧电掣,夜不能寐,寻了好些大夫郎中都没能敲好。
前些日子,他听手下人说,镇上那位早些年连风寒都瞧不利索的陆大夫不知从哪处突然开了窍,医术竟突飞猛进,治好了镇子里的许多疑难杂症,就连菜蔬铺子的赵掌柜都称赞有加。
别人的话邱吉尚且不信,毕竟没人知道这些人是不是那陆大夫找来的托儿,但这位赵掌柜可是出了名的抠门,他说的话,邱吉还是有几分相信的。
于是,他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将那陆大夫请来一试,没成想,对方只用了两次针,配合几剂汤药,就让原本红肿疼痛疱疹消退了大半。
身上顽固的疼痛真真切切地缓解了,邱吉夜里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这下是真服气了,简直是把陆晚亭当成了救命稻草,连带着对他的态度也变成了近乎殷勤的敬重。
今日便是约好了在此处进行第三次针灸,邱吉早早地清了场,只等陆晚亭前来,想着等治疗完成请他喝顿酒。
自己顺便也能喝点。
旁边一个机灵的小弟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醒:“老大,针灸期间,这酒要不还是别喝了吧,万一复发了咋整?”
邱吉闻言,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挥手:“啰嗦,老子知道!这点小酒能碍什麽事?”
他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对那小弟吩咐道,“待会儿陆大夫来了,你就说这酒是你馋嘴,非要点的,听见没?”
小弟苦着脸,却不敢反驳,只得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大,小的明白,都是小的喝的。”
这时,许青禾端着酒盘推开了雅间的门。
邱吉本来就因这小弟的突然打岔有些不耐烦,见进来个生得过分俊俏的跑堂,不由得眯起眼,用挑剔的目光在许青禾身上扫了一圈。
许青禾将酒壶酒杯轻轻放在桌上,人机一样地说:“您的酒。”
邱吉却并没去碰酒,反而盯着他调笑道:“你这细皮嫩肉的,能端稳盘子吗?”
说完,他身旁两个混混便发出几声不怀好意的哄笑。
恶意昭然若揭。
许青禾翻了个白眼。
他不惹事,却也不是个怕事的,像昨日的周麻子一样,若不当场就还回去,日後这些人说不定还要蹬鼻子上脸。
他擡起眼,清凌凌的目光看向邱吉。
“客官若觉得酒不好,可以退,若觉得人不好,也可以换,只是还请不要胡说八道。”
邱吉听完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麽?”
胡说八道?这是跟他说的话?
邱吉横行霸道惯了,哪见过一个小小跑堂敢这麽顶撞他,当即脸色一沉,猛地一拍桌子。
“敢这麽跟我说话,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在镇上混不下去!”
许青禾并未被他的气势吓倒,淡淡道:“客官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耍威风的?若是後者,那恐怕找错地方了。”
邱吉被他噎得一愣,随即勃然大怒,霍地站起身,“你这小子……”
便在这时,雅间的门再次被推开。
许青禾下意识看了过去。
然後就看到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陆晚亭拎着药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目光先是落在剑拔弩张的邱吉身上,然後,缓缓移到了许青禾的脸上。
许青禾:“。”
谁能告诉他,陆晚亭怎麽会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