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笛子就算送出去,也可以丢掉,但黑死牟内心笃定,以阿织的性格只要收下了,即便再害怕厌恶她也不会随意丢弃。
他就是如此了解她。
毕竟,在几百年前,他们也做过一段时间夫妻。
现在,阿织却连他的东西都不肯触碰了。
但直到现在,黑死牟也并不后悔用手段强留阿织在身边。
从始至终,阿织的眼神都落在继国缘一身上,如果他不采取那些偏执甚至卑劣的手段,他又怎么可能曾经短暂拥有过她?
因此,他并不后悔。
黑死牟唇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下,那弧度显得无比苦涩,他静立片刻,声音恢复了平静:随我来。
众人对视几眼,紧跟其后。
阿织是看着他们离去的,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在她面前讨论。
只是,黑死牟在即将迈出房门迈的那一刻,最后转头朝向阿织看了一眼。
那目光,像是要把阿织的模样永远地烙印在灵魂深处,让她觉得这是一种跨越生死界限的执念。
以至于阿织没有注意到地板上的遗留之物。
◇◇◇◇◇◇
黑死牟给出了一个极其详尽的位置,甚至连内部可能的构造以及守卫力量都一一说明。
最开始,大家对这些情报都抱有极高的警惕,但经过多名柱级成员秘密调查后,证实了情报的准确性。
自此,整个鬼杀队以最快的度高效运转起来,最终的作战计划也确定了下来。
由继国缘一担任主攻,其他的柱级成员不惜一切代价阻击上弦鬼,为继国缘一必杀的一击创造条件。
这场作战注定是充满无数风险与牺牲的,即便是最乐观的人,也清楚知道,即将迎来的是一场极其惨烈的战斗。
这也是鬼杀队成立以来,最艰难、最至关重要的一战,关乎到人类与鬼之间千年宿命的终结。
阿织与产屋敷天音、祢豆子留守在最安全的后方据点,她看着大家做最后的检查与准备,周围弥漫着一种悲壮的气息。
锖兔和富冈义勇一起来向阿织道别,他们的神情是以前没有过的肃穆。
然而来到阿织面前时,他们又调整了表情,试图恢复成往常的样子。
肉色头剑士露出灿烂的微笑,用力揉了揉阿织的头,只是这一次,力道中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珍重和不舍:别苦着脸,等着我们的好消息!
声音依旧很爽朗,但到了最后,他注视着阿织,悬停在她头顶的宽厚手掌还是泄露出了一丝颤抖。
富冈义勇站在他身后稍远一些,蓝色的眼眸下蕴藏着汹涌的波涛,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吐出两个字,声音低哑:放心。
简单两个字,承载了他所有的情感和嘱托。
他们其实都在尽力让气氛变得轻快起来,仿佛这只是又一次寻常的任务出行。
阿织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有些不自然的表现。
她是直面过鬼舞辻无惨的,在游街上与他对视过,就那一眼,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现在她所珍视之人就要主动去面对可怕的怪物,投身于九死一生的血战。
她想说一定要小心,也想说要平安回来,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滑落。
继国缘一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锖兔和义勇,目光径直落在阿织泪眼婆娑、充满无助与担忧的脸上。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这位鬼杀队公认的屹立于剑士顶点的男人,竟毫无征兆地,在阿织面前,自然而然地单膝跪了下来。
咚。
膝盖轻轻触及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如重锤般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个动作很突然,也很郑重。
继国缘一仰头看着阿织,赫红色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小小的、盈满水光的身影。
那里面没有丝毫属于日之呼吸始祖的威严与距离,只有一种毫无保留的温柔。
这是阿织所熟悉的继国缘一。
他抬起手,指腹带着常年握刀留下的坚硬薄茧,动作却极致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角不断滚落的、灼热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