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知道李京朗不喜欢我。”段嘉誉捂着伤看向她,“也没法强求他对我态度好,是我非要加入他们混学分的,你别怪他。”
“呵。。。”唐柠月嗤笑一下,对于男人这种自作多情一向是鄙夷的态度,“好好养你的脸吧,关心这些事呢。”
“我等下还有事,我得先走。”她说着,又接起盛时扬的电话。
“京朗我接到了,我们现在在校门口,来吧。”盛时扬的声音在此刻的氛围中显得尤其温柔,让唐柠月莫名的安心。
“知道了。”唐柠月答道,顿了一下又犹豫着问道,“他怎麽样?”
盛时扬瞥了一眼後视镜,李京朗正靠着车窗发呆,卫衣上的帽子扣在头上,一言不发,他笑笑,又朝唐柠月问道,“你们刚刚是吵架了?”
车内开着暖风,因为在和唐柠月通话,车内音响被盛时扬调小了音量,但依旧能听见轻轻柔柔的声响。
今天久违的下雪了,雪花很小,从傍晚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只累积了一点点,甚至堆积在车窗上那些,用手轻轻一扫便消失了,只留下并不算太清晰的人影。
音响已经自动播放了下一首《someone you loved》,他们的通话还没结束。
这次李京朗没有竖起耳朵来听,光单单从後视镜看到盛时扬的表情他的眉头就已经狠狠揪了起来,在车窗上画横线的动作也变得杂乱,最後竟然莫名其妙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唐’字。
李京朗是隔着那个带着‘唐’字的车窗看到唐柠月的,驼色羊绒围巾披在肩上,这样的天气她依旧没穿羽绒服,总归是被她各种嫌弃‘丑’,‘臃肿’之类的,从小便是这样,她只喜欢漂亮的东西。
“来啦?”
随着盛时扬愉悦起来的声音,李京朗瞬时回过神来,迅速将车窗上的痕迹胡乱擦了一通,袖口被沾湿了一片。
“小段没事吧?”盛时扬把手里的栗子奶茶递给唐柠月,还温热的,一直被他贴心放在保温袋中,连口子都是系好的。
“没事。”唐柠月端起奶茶抿了一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拿着习惯在奶茶里搅动两下又似乎是想起来什麽,微微擡起脊背朝後转过头来。
似乎是良心发现了一般。
“京朗?”
“我弄痛你了没有?”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温柔柔的,却在略显闷燥的车内尤其刺耳,李京朗微微擡头,额前稀碎的头发遮住一点点视线,她的面容还是全部进入瞳孔。
唐柠月偏爱日系的妆容,橘色的腮红和微卷的奶栗色头发,浑身上下都透露这一种似乎很想要别人以为她是温婉小姐的形象。
还有她微微闪动着带着担忧的眼神。
李京朗盯着她半晌,最後无言扭过头去,刚刚那款被他擦过的地方早已经变得浑浊,连街景都看不清楚。
“刚才是我太着急了。”
“原谅姐姐好不好?”
她还在劝他,倘若放在以前,哪怕假设他从不认识她,李京朗现在都会信了她的话,并且摇头说一句没关系,可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哪怕唐柠月不记得,他到老死那天依旧是忘不了。
数不清第几次了,就像小时候那般,如果她正玩得尽兴,他去找她,便会被一把推开,跌地满身泥她都不会看一眼,终于终于等到散场了,她从人群中出来了,她又会牵起他的手,问他,“刚刚是不是被我弄痛了,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好几次,应该说是很多很多次,李京朗都会立刻原谅她,并且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直到他後来发现她并不是想要他的原谅,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原谅自己罢了。
李京朗後来再也不上她的当,每次都跟她闹,跟她生气冷战,久而久之,在唐柠月的印象里,只留下他生气的样子,他成为了她口中那个很难相处的小孩,可偏偏,大人总是更相信她的话。
她好像总是把他当成玩具,还是那种并不是很值钱的玩具,偶尔想起来就玩一玩,或者没有更好的玩具太无聊的时候才会拿起来捧在手心里。
她对他特别不好,真的特别不好,可是有时候又好像还不错,李京朗没办法一件件的事情都掰开细细数,把好的放在一边差的放在另一边,然後用天平称一称,看看她对自己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总是想各种理由替她开脱,明明他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车子已经啓动了,窗外朦胧的街景从眼前不停的滑过,像个质量不高的光碟影片。
“京朗怎麽会怪你呢?你上午不还说他是特别好的弟弟吗?”盛时扬开着车,替唐柠月打着圆场。
两个人一唱一和,似乎完全不需要李京朗搭茬,甚至忘记了他才是这个故事中的当事人。
“是不是啊,京朗?”
最後的最後,这个结果又抛到他那里,似乎必须要他来给这个意外时间打上一个完美句号才算了结。
李京朗回过头来,和後视镜里的盛时扬对视,盛时扬是很柔和的长相,就是那种周苏嘴里说的一定是疼老婆的模样,温和又坚毅,车子驶到街口,迎面撒过来的昏黄的灯光,和暗处的李京朗完全是两种样子。
“一会吃什麽。。。”
答非所问,将问题就这麽丢到一边。
“点了你最喜欢的罗氏虾,你姐姐下午就预约好了的。”盛时扬说着,还扭头朝唐柠月笑笑,嫣然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明明才在一起没有几天。
不过罗氏虾的确是他喜欢的,周苏和唐柠月都不爱吃,她到现在还记得,李京朗嘴巴崩成一条线,刚刚那股气又被冲淡了,他没表现出来,这有点太没出息了,不过一点点好处而已。
在一起当了那麽多年的家人,她的什麽喜好他都一清二楚,她记得这点东西明明是应该的。
李京朗还是闷闷地‘嗯’了一声,声音不大,唐柠月却听得一清二楚,她偷偷笑了一下,带着点傲气。
她知道他的气已经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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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定在一家私房菜,从市区开车过去大概需要四十分钟,这家店的店主是唐柠月朋友的朋友,总之关系绕了好几层,但依旧算的上是个朋友,哪怕只是点头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