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脸“我怎麽又给忘了”的懊恼表情,瑞夏降下工作台,跑到了一处操作台前,拿了什麽东西,又兴冲冲地赶了回来。
“之前不是从那个星云人那儿得到了符文的刻印方法吗?我之前讨了你的手部护甲,就是想试一下,结果完成之後忘记给你了……嗐,都是我不好,不然也不会害你受伤了!”
护甲覆盖的是手背皮肤,也护不到掌心位置啊……
虽说如此,但这份关心汐慕心中受用,就也没提这种煞风景的事。
这副白色的轻护甲看起来与之前并无不同,但用魔力去细细探寻的话,上面会逐渐浮现出两个不同的符文。
“这是……‘力量’和‘加速’?”
“对,我觉得这两种增幅对你来说应该比较实用,而且这种刻印术很完善,佩戴後所带来的加成是对整个人都有效的,而非只局限于佩戴的位置。”
这倒是不错。
不愧是正经魔法学院出品的刻印术,果然比外头小店里流传的技艺要惊喜不少。
“‘清心’类的法器也已经在做了,不过这种精神类的祝福符文比较复杂,之前调配的特殊墨水有点不够用,所以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实装。”瑞夏解释道。
汐慕点了点头,直接就将护甲给套上了。
“要是之後技术上来,道具也足够的话,你索性多带几个吧,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少女望向瑞夏,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一丝忧虑後,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
——可能是先前那两次陷入幻象的缘故。
她心里隐约猜到是怎麽回事,但在其他人的角度看来,自己冷不丁地突然昏迷,又总是很难唤醒,确实很容易往坏处想。
在这一点上,瑞夏的感受尤其深刻,毕竟他最先与汐慕相遇,也是唯一见过她当初究竟伤得有多重的人。
就算现在她已经可以如常使用魔法,但只要表现出一点不安定的样子,瑞夏会马上忧心她的精神创伤问题,也是人之常情。
她确实有着巨大的精神创伤,但这种“受创”的方式,已经与常人理解中的那些全然不同了。
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看起来痊愈了。
但那并不意味着“好转”,“正常”,而是因为——
她与那个本应粗暴地摧毁丶吞噬她的存在,重新建立起了某种联系。
就算祭典被破坏,她被地下暗河冲到千里之外,可冥冥之中,甚至跨过了近一个世纪的光阴,祂还是再一次找到了她。
这该死的丶又好像怎麽也绕不开的命运。
之前有一次闲聊时,大家曾说起从这里离开之後要做什麽。所有人都七嘴八舌,有说不完的抱怨和展望。
而她茫然四顾,根本没有任何确切的目标。
她有什麽非做不可的事吗?
有什麽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去见的人吗?
有什麽决不能退让,哪怕是死也不能妥协的人生准则吗?
她一直以来,都只是个用来盛放杀戮的空壳而已。
可现在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听到茉璃娜胡说八道的时候,她会了然地会心一笑;
在看到索伦斯为保护同伴不顾生死时,她也对自己曾经的粗暴感到一丝愧疚;
虽然还是不太喜欢吊儿郎当的椎妏,但也不得不承认,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只有他能瞬间领会她的意图,跟上她的动作……
还有瑞夏。
毛茸茸,暖洋洋的瑞夏。
这世界上怎麽会有这麽可爱的人,有着那麽炫目的眸色,性格却像微光一样细腻干净,不盛大,不刺眼,却一点点地为枯寂的人偶带来生机,让它不知不觉地就长出了血肉。
如果现在再来问她,愿不愿意跟瑞夏一起走,她根本不会有任何犹豫。
但……
她又真的不能。
像她这样命不由己的人,会把他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