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之地
——喀拉!
瞬间转移到前方用以格挡的魔晶炮应声而裂,但瑞夏也趁此机会脱身退後——可还没等他架起备用的武器,尖刺便如跗骨之蛆般再度追来,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那一刻,瑞夏已经清晰地听到了来自死神的低语。
是他高估了他们之间的情义吗?
他不自觉地有些难过。
不过单枪匹马地跑到可能已经失控的汐慕身边,本也是他不自量力。
又不是不知道汐慕有多厉害,还以为自己能像之前那样再度唤醒她……冲动行事,有这样的下场也是他自找的。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一下劫後馀生的喜悦,就要以这种方式告别了吗?
汐慕——还会恢复理智吗?
倘若她来日清醒过来,会记得是自己亲手手刃了一起并肩作战的少年吗?
不,不……这也太残酷了,还是忘记比较好。
想起在那些高耸的书架间,少女猝不及防地抱住他,像小猫般在他肩头蹭挠的模样,走马灯已经在眼前转过一轮的黑发少年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认命般闭上了眼睛。
然後——
一道强劲的拉力一把将他捆住,“嗖”地往後一拽,生生把他从必死的局面中解救出来!
熟悉的气息和身影在眼前掠过,瑞夏愣愣地看着那个比他略长几岁的金发女孩,讶然出声道:“……姐丶姐?你怎麽在这儿?”
“我要不在这儿,你现在已经与世长辞了。”
一脸嫌弃地白了一眼四体不勤的弟弟,与瑞夏长得八分相似的高挑女孩反手便唤出一把电光闪闪的长柄大锤,舞动间虎虎生风,立刻便与追击而来的汐慕战成一团!
锤类兵器在速度上不占优势,但攻势沉重,威力巨大。女孩显然也是个中好手,完全不去跟随汐慕快到诡异的身法,攻防间举重若轻,恰到好处,一时竟能与圣器附身的汐慕势均力敌,不落下风。
“姐,她是我的朋友,可能的话不要伤着她!——母亲呢?母亲和父亲来了吗?”
自家姐姐的本事瑞夏自然清楚,像她这样魔武双修的天才,即便把她扔进魔龙堆里她也能大笑着杀个七进七出——
因此他这会儿完全没有对亲人的担忧,有的全是对汐慕是否还有救的筹谋和期盼。
“嘿你个臭小子!”
这银发少女周身死意滔天,稍不留神被擦一道口可能就玩完了,你居然还让我别伤着她!出门这才几天呀,就已经学会胳膊肘向外拐了是吧!
心情复杂的姐姐舞萩在心中大骂弟弟,但也分不出太多精力跟他擡杠,战斗间只一味地将汐慕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比起打败对手,拖延时间的意味似乎更多一些。
而此刻的汐慕,也确实什麽都没有想。
她保持这样的状态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在最後决战之时,为了不错失那绝不可能再现的时机,汐慕将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对弥雅洛德思的最後一击上——
在确认得手的那一刹,紧绷的心神倏然一松後,她就什麽都想不起来,也什麽都不记得了。
她好像锁定了某个目标,正准备取走他的性命。
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常事,过往十几年的人生中,同样的事情她早已做过无数遍。
得到指令,夺取生命。
这几乎就是她的人生底色,她的行事逻辑,她存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意义。
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麽很重要的事。
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一直在内心深处嗡嗡作响,可那声音太微弱,太模糊,根本听不清它究竟在呼唤着什麽。
咦……
为什麽她会觉得那是呼唤呢?
疑惑渐渐升起,空白僵硬的思绪动了动,无序的混沌突然破开了一个小洞——像有针从那里刺入,一道耀眼的六彩光芒从那里投下,刺得汐慕不得不眯起双眼。
再一次睁眼之时,入眼之处,又是那片熟悉的祭台穹顶。
她躺在冰冷的祭台上,被冰冷的锁链牢牢捆住,无神地望向上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
有脚步声拾级而上,她本以为是弟弟杰矅,但细听之下,却发现那并不属于任何一个自己所认识的人。
不是母亲,不是弟弟……难道仪典的主持者临时换人了吗?
“这里就是你的‘执念之所’吗?”
一道陌生的女声忽然响起,带着一种完全不属于凯林勒特家族的清朗自在的气息。
这与记忆不符的展开,终于惊动了汐慕停滞许久的神经,她缓缓地侧过头,看到了一个梳着漂亮发髻,神采奕奕的黑发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