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下来,却没有开门。沈怀眠贴在门上,能听见门外传来的压抑的咳嗽声,还有指尖摩挲门栓的声音,是清夜澜,他真的来了。
“师尊……”沈怀眠的声音带着哽咽,贴在门上的手微微发抖。
门外的咳嗽声停了,沉默了许久,才传来清夜澜的声音,轻得像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好好反省,莫要再想不该想的事。”
脚步声渐渐远去,再也没有回头。
沈怀眠滑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看着那盏油灯。他终于明白,师尊是真的想让他断了这份心意,哪怕用这种冰冷的方式,哪怕让他独自承受所有的委屈和指责。
禁闭室里的日子过得很慢,没有日夜,只有油灯的光陪着他。他不吃不喝,只是坐在石地上,看着墙上的影子发呆。
有时会想起温云尽,想起他笑着喊“师兄”的样子;有时会想起长老们的夸赞;可更多的时候,还是想起清夜澜。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温云尽的声音:“师兄!师兄!我给你带吃的来了!”
门终于被打开,温云尽端着一碗粥走进来,眼里满是担忧:“师兄,你怎麽把自己弄成这样?都瘦了好多!”他把粥递过去,小声说,“师尊让我来的,他……他其实很担心你,只是被长老们逼着,没法来看你。”
沈怀眠没有接粥,只是看着温云尽,声音沙哑:“他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坏了他的名声,坏了他飞升的路?”
温云尽愣了愣,想说什麽,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师兄,师尊他有苦衷的。他必须飞升,才能护着玄清宗,护着我们……”
“护着我们?”沈怀眠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他护着的,从来都只有玄清宗,只有你,只有他的飞升路。我对他来说,不过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麻烦,一个败坏门风的弟子。”
温云尽还想辩解,却被沈怀眠打断:“你走吧,我不想见任何人。”
温云尽无奈,只能把粥放在石桌上,转身走了。门再次关上,禁闭室里又恢复了寂静。沈怀眠看着那碗粥,心里像被雾浸着,又酸又沉。
他慢慢站起身,走到石桌前,把粥倒在了地上。他不想吃清夜澜让别人送来的东西,不想再对他抱有任何期待。他拿下束发的发簪,在墙上刻下三个字:“不喜欢”。
刻得很深,指尖渗出血珠,沾在墙上,像朵破碎的花。他看着那三个字,眼泪掉在发簪上,轻声说:“师尊,我真的……不要喜欢你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是假的。他还是喜欢他,只是这份喜欢里,多了些怨恨,多了些绝望,像被沾染过的灵草,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样子。
而禁闭室外的山道上,清夜澜站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手里攥着那个莲纹坠子——是他从朱砂砚台里挖出来的,木坠上的“澜”字已经模糊,却还是被他攥得紧紧的。
他听见了沈怀眠的话,心口像被碎片扎着,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沈怀眠,知道自己很残忍,可他别无选择。他必须飞升,必须护着玄清宗,必须把这份不该有的心意,彻底斩断。
如他所愿。
沈怀眠的心,已经在这座阴冷的禁闭室里,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和指责里,慢慢死去,像被雪埋住的灵草,再也不会发芽。
禁闭室里,沈怀眠把莲纹坠子拿出来——是温云尽带来的,说是师尊让他转交的。他看着坠子上的血痕,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掉得更凶。他把坠子扔在地上,用脚踩碎,像踩碎自己最後的期待。
“清夜澜,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油灯的光忽明忽暗,映着他苍白的脸,映着墙上的“不喜欢”,映着地上破碎的坠子,像一幅绝望的画。
玄清宗的雪还在下,飘在禁闭室的屋顶上,冷得像冰,像沈怀眠此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