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真假王爷
穿过人头攒动的比武擂台,再往後走,拐过一处树丛,可见汉淮南王庙。此庙借山地之势而修,庙後背靠的石峰是整个思仙台的最高峰。
风延远追着岳南苍和常山王到了此处时,已不见二人身影,他便推开了那半掩的庙门。
破庙内光线昏沉,唯有几缕残阳透过窗棂,斜斜映在那尊斑驳的雕像上。主座神像彩漆剥落,却仍保持着慈悲的笑意,右手残损的指尖拈着一枚土黄丹丸。两侧各四位从神,或抚琴丶或执卷,褪色的衣袂间依稀可见当年华彩,在这尘埃中自得其乐,对闯入者恍若未觉。
风延远身影刚没入暗庙,身後朽门便轰然闭合。头顶破空之声骤响——一张浸过桐油的渔网当头罩下。
但见他身形如游鱼般倏然下沉,左腿倒勾缠住网绳,借力旋身时右足已踏住网缘。埋伏者不及反应,便被扯得踉跄现身。风延远双掌翻飞如鹤展翅,围攻者接连撞上墙壁,震得梁上积灰簌簌落下。有人还想挣扎起身,却见他指尖在对方膝窝轻轻一啄,那汉子顿时软倒在地。
不过几个吐纳间,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只剩庙内尘埃在光束中缓缓浮动。
风延远耳尖微动——似听得一阵沉闷的撞击声从石墙後传来。他绕至神像背後,指尖抚过斑驳墙面,忽触到一道几不可察的缝隙。青苔覆盖处,隐约可见石门轮廓。
是机关。
他退後三步环视全庙。
九尊彩塑在幽光中静默,琴弦积灰丶棋枰蒙尘。他逐一摩挲试探,当指尖碰到左侧老者手中的白玉棋子时——那棋子竟能左右旋转!他指尖施力,却听一阵“咔哒”轻响——石门动了!
石门轰然中开的刹那,但见常山王被牛筋索勒得满身淤紫,口中麻核已被血沫浸透。王爷擡眼时,浑浊目光突然迸出亮光,喉间发出“呜呜”闷响。
风延远眸光微凛,忽想到那如假包换的岳前辈模样,心中电念一转——他收住上前的脚步,反手抄起门外一枚那些刺客散落的青锋剑。
剑尖轻挑,牛筋索应声而断。
便是此时!那“常山王”袖中突然寒光乍现!
风延远侧身如游龙摆尾,一枚毒针擦着咽喉半寸掠过,他左掌顺势劈向对方後颈。
“砰”的闷响後,假王爷软倒在地,指缝间那枚黑红毒针“叮”地落在青砖上,针尖泛紫。
风延远拾起毒针对着天光,针尾刻着细如发丝的螺旋纹——想必这就是伤了岳前辈的毒针了。
他回头看着这人——即便是已知可能有诈,他也未能识破,只幸亏多了几分谨慎,难怪岳前辈会毫无防备了。
风延远指腹擦过那人下颌,却触不到丝毫人皮面具的接缝。眉头紧皱——这世上竟还有此等易容之术?
正当他细细查看时,突然一声巨响,石门轰然闭合的气浪掀起满地尘埃,眼前登时一片乌黑。
风延远心头陡然一沉——大意了!
此等石室想必是专为囚禁高手所设,从内开啓绝无可能,他指尖抚过冰冷石面,忽忆起来时所见——庙後那座巍然石峰。这密室想必就嵌在山体之中,纵有千钧之力也难破山而出,只能尝试突破石门。
思及此,他尝试运掌力轰向石门。
“轰!”
石门剧震後却纹丝不动,唯有石块伴着簌簌尘灰从顶壁倾泻而下。风延远收势间闪身避过坠石,眉头紧锁——若再强攻,只怕未破石门,先埋葬于此了。
风延远正自踌躇,忽闻窸窣轻响自石门外传来。警觉望去,但见缝隙微光处,缕缕青烟如毒蛇般蜿蜒渗入,在石室中弥漫开来。
他闭息後撤,是毒!竟是要将他们一并毒死!
原来这精心培养的常山王替身也不过是局中弃子罢了。
无计可施。
他耳边忽想起兄长的讥讽:“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江湖人足下蝼蚁。”
黑暗中,他背靠石壁,不由自嘲一笑。
垂落的指尖碰触到了腰间香囊,他拿起香囊嗅了嗅,那熟悉的冷梅幽香透过锦缎传来。
恍惚间,他竟似看见她临窗梳妆的背影。
此刻她在做什麽?可会。。。…为他悬心?
风延远握着香囊的手突然一紧——门外骤然响起金铁交鸣之声,刀剑相击的脆响混着几声闷哼,又很快归于沉寂。毒雾不再渗入,石门却依然紧闭。
风延远不明就里,只将眉头紧锁,忽然——
“轰隆隆!”
石门毫无征兆地自行开啓,震得地面微颤。刺目的天光如瀑倾泻,将石室内的尘埃照得纤毫毕现。
他扬袖遮目,只听得思仙台上的喝彩与怂恿声此起彼伏倏得传来——
“好!”
“後生可畏啊!”
喝彩声如浪翻涌。一个年轻侠客接连挑落成名前辈,此刻正抱拳环视,意气风发地邀战四方。那柄尚在滴血的长剑,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常山王正兴致勃勃地望着擂台,忽觉身侧异常安静。转头只见云鸢面色煞白,双眸失焦,指尖死死攥着衣角,连问三声都恍若未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