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多说,迈步走向她所住的小院,步伐比平日更快些,沈知微需得稍稍加快脚步才能跟上。
院门合上,院内,那只黑猫正趴在窗台上晒太阳,见他们回来,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又阖上眼。
萧望卿将圣旨放在院中石桌上,走到水缸边,舀起一瓢冷水,从头浇下。水珠顺着他墨色的发丝滚落,淌过脸颊和脖颈,浸湿了衣领。
他甩了甩头,水珠四溅。
沈知微站在廊下看着他。
“殿下需即刻返京?”她等了一会才开口询问。
圣旨明确要求各地镇守大将回京奔丧,新帝初立,这道命令,既是礼制,也是试探,更是束缚。
萧望卿用布巾擦着脸和脖颈,水汽让他冷白的皮肤泛起一丝血色。他走到石桌边,手指按在圣旨上。
“旨意如此。”他答得简短,但沈知微当然知道这代表什麽。
不去,便是抗旨,给了新帝动手的借口。去,便是自投罗网,将北疆军权和自身安危置于未知险境。
“何时动身?”
萧望卿将湿透的布巾扔回水盆,水花溅在石桌上,洇湿了圣旨的一角。
“三日後啓程。”
三日,太急了。从凉州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半月,这意味着他几乎要即刻动身,连稍作周旋的时间都没有。
“新帝……”她斟酌着用词,“可还有别的吩咐?”
那内官低声传达的口谕,绝不会只是表面上的哀悼与召令。
萧望卿转过身,背对着她,肩胛骨的线条在湿透的衣衫下起伏。
“皇兄说,”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齿关挤出,“北疆苦寒,非佳人久居之地。”
“望…早日归京,以慰相思之苦。”
佳人,思念。
这绝不像萧翎钧会对萧望卿说的话。
分明是……借萧望卿之口,说给她听的。
阿微,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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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见字如晤。
凉州秋早,风里已带霜意。今夜月圆,清辉泻地,与营中篝火相映,竟不似人间光景。
知微飘零至此,蒙诸位不弃,一路相伴。或忧我前程,或探我旧事,字字关切,犹记在心。此身虽在千里之外,然每见案头书卷,便如见故人。
月有盈亏,事有圆缺。纵前尘渺茫,亦知此刻心安即是归处,愿诸位亦如是。
无论身在何方,心有所依,目有清光。纵有离愁别绪,亦能化作杯中醇醪,对月独酌也好,与亲友共饮也罢,皆成佳话。
边关月色,较之别处,更多几分澄澈辽阔。愿这一缕北疆清辉,能越千山万水,映照君前。盼君岁岁安康,时时顺遂,纵有坎坷,亦能踏月而行。
战甲未解,不便多言。惟以朔风研墨,借羌笛传声,遥祝:
月满心足,人间长安。
沈知微顿首
于北疆凉州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