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石黑眸凝视几秒,伸手握过。
他牵着她的手,朝庄园东翼走去。
接近下午,东边的日头有些落了,冰凉华贵的瓷砖上拖曳出长长的暗影。
一年半前。
她是真的要走。
沈青石看着她打包的这些东西,留下这样规整的家,再不明白也明白了。
但几分钟後,他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是忙音,无人接听。
对于这个结果,沈青石也不意外。
因为他今天早上就感觉到有些不对,他说不上来,只是当时又觉得——或许是他猜错了。
他猜错过很多次。
在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就像在他念大学时丶毕业後在科室里,有很多偷偷爱慕自己的女孩一样。她们也不知道他的家庭丶境况。也——不单单是看他的脸。沈青石感觉得出来。
但是後来,他才明白,她就是看他的脸。再後来,他也看得出来,是欲。
女人的欲和男人的有什麽区别?
可是随之相处下去,她还是让他感觉到了真心。不管是在酒店套房说喜欢他谈恋爱的告白,还是她在寺庙里为他祈福丶低眉挂上香囊的样子。以及在那种时候,她可以把她全权交付给他。
有时,他也知道会过火——太过火了些。
可是她,什麽都没有怕。很放心。
如果一个女人不管在他多麽炽热疯魔的欲望中,以及在那些难以啓齿的羞耻和癫狂里,都可以把自己完整地全身心交给他,还心甘情愿,还会笑着亲亲他,温柔地摸摸他耳朵。
他没有办法,也不可能,再认为她不是真心。
所以昨夜和今晨,他都在告诉自己,想多了而已。
——原来,又一次猜错了吗。
沈青石苦笑着低下了头。
他有时也觉得她千变万化丶捉摸不定。
有时也觉得,她可能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这麽想着,他还是给她继续打电话,一边拉开门下楼,朝对面的楼走去。
她当然也不在家里。
门上还挂了一个中介带人看房的注意贴士,在最右下角留了房主联系电话。
他拨过去,手有点抖,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但单从对方“喂?”上,就听得出那是谁。
——她的师哥。周皓荧。
沈青石挂断电话,一边跟沈家老宅去了个电话,一面还是抱着点希望,去楼下开车,朝她母亲的家,山溪美墅开去。
夜很深了,别墅的女主人不在,只有一位新来的住家阿姨,模模糊糊地告诉他夫人生意上有事,这些日子都在外地。小姐陪男朋友回老家去了。
见他站在门口半晌都没有说话,阿姨可能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又好心解释道,小姐男朋友的母亲就是这里以前的阿姨,和主家关系相当好。因为生病了,才把同乡的她推荐到这里。是很重的病,他们可能是回家结婚去,也冲冲喜。
每个字都像巨石般重重砸去,把他砸进无边的黑暗里。即便如此,沈青石都仍维持着一点空洞的体面和礼貌,勉强站稳,颤声朝阿姨道谢後,回到车里。
他打开手机。
父亲的人已经给他查得很清楚了,她去了哪里,什麽时候去的,和谁一起,包括路上拍到的一些监控画面,票据。
听他无比冰冷的沉默,阿宏还问了他一句——他们刚下飞机转高铁,明天早上高铁才到,他可以找人过去,把人直接给他带回去。交由他处理。
沈青石闭上眼睛,最终回了一句“不必”,放下了手机。
他一直在车里坐到了清晨。
沈青石其实,也一直都有感应。
她对这位师哥,并非她自己所言的那般“无情”。
即使当着他的面,她都会好几次无心瞥过去——不止那一次。
还有在他没出现的那两三年里,他在她手机里,可一直都是“老婆”二字。
就连最後一个月,她快乐得连游戏都懒得玩,满脑子都是和自己的性事,但就是这样,都不忘时不时隔三差五给她师哥发条微信,还反复叮嘱“多吃一点,再多吃一点”。有时怕他吃醋还会偷偷的。每次听见,他夜里也会更狠一些。
更别说还有不少——
他天天帮她收拾乱扔的东西,发现两人实名去海市的票据。就连沈青玄都提点过他一次——也不知是否大姐勒令的,沈青玄对他的感情一事一直都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