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明钰站在门外整个人好似变为一座石雕,他也说不清自己此刻究竟在想些什麽。
是震惊舒柳的改变?
不是,他一直知道,舒柳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将她看作不懂事的孩童,自以为是的隐瞒。
那是自己的百密一疏?
回想起突然拔剑的韦昀,莫不是是自己哪里遗漏了细节,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那会是什麽?
想到舒柳眼中的怀疑之色,只觉得如今看来,自己一切行为都会被打上别有用心的标签。
心下一阵发涩,想说什麽,张口便是一声声的咳嗽,见旁边的侍卫询问,只低声道了句回吧,最後看了一眼舒宅紧闭的大门转身离去。
确认沈明钰走後,舒柳急急看向周身闪耀着紫色电光的白巧月,想要伸手把脉,却又不知从何处下手。
白巧月此时可谓是“怒发冲天”,整个人活像刚从矿山下出来,脸上已看不出什麽颜色,一片焦黑。
见舒柳一筹莫展地看向她,只摆了摆手,一张口牙倒是白了些许,“放心,我没事,这次有分寸的,我能感觉到,这次可将剩馀禁制一举突破。你且离远些,不然我怕这禁制伤到你。”
舒柳本想劝些什麽,可又实在无话可说,只丢下一句“去药房炼药”转身离去。
见舒柳离开,白巧月沉下心就地打坐,意在凝神一举将禁制攻破,想到自己被瞒了多年的事情终于要得知真相,心下一阵激动。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有厚厚一层雷云聚积在小院上空,不过同突破时那层层叠叠的厚重黑云不同,这雷云中隐约的泛起一丝青光,任何人只需看上一眼,识海中便会不自觉地浮现两个字:天罚。
舒柳在药房中看向那泛着青色的雷云,面上不复轻松之色,只想到白巧月那肯定的语气,劝慰自己白巧月吉人自有天相,心下仍不免泛起几丝紧张。
此时处于雷劫中心的白巧月自然发现了这雷劫的不同寻常,久久未落的天雷,泛着青光的云层,突然席卷来的狂风,无一不昭示着此举很不明智,她此时最好停止这场试探,等到来日再做打算。
但她一点都不想停止,她在被蒙蔽中已度过了数不清的来日,甚至失去了从前要将一切刨根究底的心气,如今得知真相的契机近在眼前,她若放弃好像会彻底将自己想寻找的一切抹杀。
她只将心法运转的更快些,双目合上,抱元守一,凝心静神。
即使今日就此陨落,但她一点都不後悔,白巧月闭眼时这样想。
突然便想到开蒙时所学到的那句“朝闻道,夕可死矣”,她当时不解,只觉得什麽事情能有自己的生命重要,为此她还同崔翎舟大吵一架,最终以她一句“反正我不会”赢得了这场“辩论”,而当时的夫子只是说她终有一日会懂,便岔开话题讲大道三千去了。
经年累月,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到幼时所学的话,可看到雷云的时候,她突然便明白那究竟是怎样的一种“道”,但于此时的她而言,她的“道”便是弄清这一切。
她想着,不管怎样,我也算得偿所愿了,而後睁开双眼,望向天空,那青色的劫光已直直下坠。
白巧月抽出长剑,此时长剑已不再是她平日见的朴素模样,剑身每一寸都附着熊熊火光,似她找回了心中潜藏着怒火的自己。
脑海中搜寻着自己所学丶所见过的精妙招式,眼见雷劫快到眼前,大脑却无意识地变得空白,终于到避无可避之处,白巧月擡手奋力斩出,竟下意识使得是初学的那一式。
剑光化作燃烧的火鸟向雷劫撞去,做一副毫不掩饰的凶恶之态,舒柳只见那火鸟竟想一口将那雷劫吞掉,却化为火花消散,一口气提到了心口。
见雷劫未散,白巧月又一连斩出十一剑,至此那火焰竟呈现出燎原之势,那劫光心不甘情不愿的消灭在烈火中,化为柔和的白光落下,像极了书中所说的天道馈赠。
白巧月见劫光消散,心下放松,回想自己所用的招式,不觉哑然。
今日她变回了那个满腔怒火与不满的自己,到阴差阳错找到了那一直未悟的那丝心气。
她当初自负天资聪颖,不愿总练同一招式,只觉得腻味无比,只想快速将那入门剑谱练会,好能向衆人展示出她的不凡之处,证明她纵来自乡野,天赋不输任何人。
但教习的师傅总说她心不静,让她反复练着最初的一剑,说她眸中有着不甘,却未能将这份不甘收为己用。
她要做的是打磨这剑招直到真正领悟,她不服气,只觉得这入门剑招无甚稀奇,同辈人都练什麽家传的丶什麽传承的剑法,听起来便不凡,而她却只能练最普通的入门剑招,好像从一开始彰显着她的普通,她好像不属于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