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拿她怎麽办呢?
由于寿星本人酒量有限,而且他明天还要上课,大家也没往猛了喝,尝了点酒味,把氛围烘托到位便收手。
天聊得尽兴了,笑也笑累了,一行人便在夜风里道别散去。
馀晖从店里出来到上车,再到走进楼道,说话条理清晰,脚步也稳当,看上去完全没有醉酒的迹象。可是家门一关,她就像被人突然抠掉了电池,膝盖一软,整个人就朝着冰凉的地面滑了下去。
方森屿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她,差点被她拉着一起摔下去:“哎哎哎,怎麽了这是?是不是绊到哪儿了?”
馀晖顺势坐到了冰凉的地板上,仰起脸来看他:“我头疼……”
方森屿弯腰将她整个人搂起来,抱到沙发上放好,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皮肤还沾外面夜的寒气,温度并不高。
他拨开她额前几缕凌乱的发丝,看见那双平日清亮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水汽,眼神有些失焦,半信半疑地低声问道:“你喝醉了?”
馀晖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缩着:“没有啊。”然後就偏过头,挪开视线,望着茶几上的耙耙柑——是方森屿下午来接她时,带过来的。
方森屿在她身边坐下,见她一直盯着那几个耙耙柑,就挑了个大的,破开外皮,将橘络剥离干净,撕下一瓣递到馀晖唇边。
馀晖没吃,将那瓣橘子从他手里接过来,捏在指尖。又擡起头,去看他的脸。
方森屿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沙发靠背上,支着自己的头,由着她看。两人什麽也没做,就这麽安静地对视着。
空气里像是融化了滚烫的麦芽糖,黏腻的气息缓慢流动,缠在彼此发梢丶衣角,连呼吸都被这氛围染得放缓了节奏。
良久,馀晖的眼尾弯了弯,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软乎乎的笑容:“方森屿,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
方森屿看着她眼底闪烁的光,嘴角也不自觉染上笑意:“你说呢?”
馀晖又问:“那你知不知道我也特别特别喜欢你?”
方森屿:“我知道啊。”
“那就行,”馀晖舒了一口气,这才把手里的橘瓣放到嘴里。
方森屿就这麽看着她,看她吃橘子时腮帮子微微鼓起,眼睛还因为困意轻轻眨着,眼睫颤巍巍的,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真心觉得眼前这个人,怎麽看都可爱得要命。
沙发之外,房间里的空气依然冰冷,凄厉的北风不断拍打着窗户玻璃,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崔明捷在呼啸声中,再次推开自己的家门。
草莓蛋糕还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去处理了。
穿过客厅,拉开推拉门,他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抽着烟,吹着寒风。
越吹,脑子里的浆糊就越浓稠。
艾薇觉得他是她的报应,可对于崔明捷而言,她又何尝不是诱人且致命的毒苹果。
他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一个人怎麽都能过。可艾薇这麽好的一个姑娘,凭什麽要跟着他过这一无所有的日子。
寒风没能吹散他心头的混乱,指间的烟燃到头,崔明捷从兜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
他还没有想好要说什麽,也许听到她的声音就能理出个头绪。
电话打进来的时候,艾薇在宿舍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脚尖勾着一只毛绒拖鞋晃荡。手机屏幕上播放着馀晖发来的偷拍视频——镜头里的崔明捷,被柯骏说的话逗得开怀大笑。
她反复拉进度条,目光始终紧锁着屏幕上崔明捷清晰的笑容。
手机界面突然弹出“崔明捷”的来电显示,她没来得及思考,手指已经快于大脑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大约没料到这麽快就被接通,陷入一片冗长的沉默。艾薇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喂?崔明捷?怎麽了,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没事,”他的声音终于传来,有些低哑,顿了顿,才挤出後面几个字,“那个……谢谢你。”
艾薇筹备这场生日惊喜,什麽也不图,还特意嘱咐他们别在崔明捷跟前提起她,可还是被他知道了。
艾薇“嗯”了一声,除此之外,她不知还能说些什麽。
之後,两个人之间就没了言语,听筒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但谁也没挂断。
艾薇沉默地举着手机,一动不动,直到手臂开始发酸,崔明捷干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真的值麽?”
如果飞蛾扑火,奋不顾身的结果,是两败俱伤,另觅归处,这样孤注一掷的奔赴,真的值得吗?
艾薇没有片刻犹豫:“我觉得值。”
“好,这次,我们认真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