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深夜十一点半,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西子湾别墅区,碾过积雪未消的路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江怀寂靠在舒适的後座,闭着眼,眉宇间凝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倦意。
刚从那个觥筹交错丶虚与委蛇的生日宴上抽身,昂贵的西装面料上似乎还浸染着香槟与雪茄的混杂气味,连骨缝里都透着应酬带来的疲惫。
然而,当车窗外的路灯掠过,映出那栋熟悉的别墅轮廓时,他紧蹙的眉头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
只因想到家里亮着的灯,和灯下等他的那个人。
他从不让她涉足那些戴着假面的社交场合,只让她在家安心等着。
而池念也早早就放了话:“得等你回来,咱们再过个只属于江怀寂的丶清静的生日。”
以往的这一天,总是与各种利益算计丶人情凉薄相伴,唯独今年,因为有了她,这个日子竟成了他心底深处一份柔软而真切的期盼。
池念想起去年,他们刚在一起不久,她正全力与池禹柏一家周旋,焦头烂额之际,完全错过了询问他生日的机会。
直到那年五月她自己过生日时,才後知後觉地惊觉,竟然错过了他人生中如此重要的一个节点。
她当时懊恼了好几天,暗自发誓:往後的每一年,都要陪他好好过,要把错过的都补回来。
此刻,别墅温暖的客厅里,池念正赤脚蹲在柔软的长毛地毯上,小心翼翼地调整着最後一个刚送到家的礼盒的位置。
壁炉里跃动的火光在她认真的侧脸上投下暖融融的光影。
她脑子里像过电影般,一遍遍重温着晚上精心策划的“惊喜流程”,生怕有丝毫疏漏。
电子门锁传来轻微的“嘀”声,池念像只被惊动的丶雀跃的小鹿,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几乎是扑到了玄关。
门被从外面推开,江怀寂高大挺拔的身影带着一身冬夜的清寒气息涌了进来,高级羊绒大衣的衣料间,还隐约萦绕着浅淡却醇厚的酒香。
“回来啦!”她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欢欣,踮起脚尖,伸手帮他解那条束缚已久的领带。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触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利落地将带着室外霜气的大衣接过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然後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引着他往灯火通明的客厅里走。
“你知道吗?师思齐和何温迎人虽然没到京市,礼物倒是全寄来了!还有秦秘书,他送了个特别精致的复古八音盒,上面的小天使雕刻得栩栩如生……”
她语速轻快,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比窗外星光还要璀璨的光芒,竟比他这个真正的寿星还要兴奋几分。
江怀寂没有打断她,任由那双柔软温热的小手牵着自己,深沉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晃动的发梢和生动的表情,
紧绷了一晚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喉间溢出一点极淡却真实的笑意。
走到客厅靠窗的另一侧,池念停下脚步,带着点小骄傲地示意他看。
只见那里整整齐齐丶如同列队士兵般摆放着二十六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从标记着“0”的开始,一直到“25”,依次排开,宛如一条通往过去的时间长廊。
“来,”池念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
“江先生,请开始拆礼物啦!我们要从你‘0岁’开始,一年一年地补上!”
江怀寂依言蹲下身,拿起第一个巴掌大小的胡桃木盒。盒盖上烫金的“0”字旁边,精心缠绕着米色的棉绳。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绳结,盒盖发出“咔嗒”一声轻响,自动弹开。
柔软的绒布衬里上,静静躺着一枚做工精致的银质长命锁,锁身正面,刻着一个略显歪歪扭扭丶却充满笨拙真诚的“寂”字。
“是我找老银匠打的,”池念的指尖轻轻点着冰凉的锁面,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小得意,
“上面的字……是我偷偷练了好久,亲手刻上去的。是不是……特别有‘童稚感’?”
她微微歪着头,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