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女士,如果仅凭表面观察无法解释这次突的心梗,那么我们有理由相信,在陈先生出院后这短短一天半内,他必然接触到了某种极其强烈的、针对‘牛头人症候群’特质的刺激源。这种刺激可能极其隐蔽,但其引的精神应激剧烈程度,足以在极短时间内触致命的生理反应。”
病房里,监护仪的规律滴答声像无形的秒针,一下下敲打着紧张的空气。
朱怡的手指下意识收紧,攥得手机边缘硌痛了掌心。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病床上的陈琛。
陈琛也正看着她,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更加惨白,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眼神复杂难辨——有尚未褪去的虚弱,有劫后余生的茫然,但更深的地方,似乎翻滚着难以言喻的羞惭和……一丝抗拒?
“阿晨……”
朱怡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音,她感觉喉咙干涩无比,那个悬在心头、被刻意回避的猜测,已被心理医生的医学逻辑抽丝剥茧般逼近了核心。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句盘旋已久的话捅了出来“迦医生的话……你看到没?她说……但是这个‘病’,按说……刺激源应该是我……”
她顿了顿,那句“被别人碰触的意淫”终究无法宣之于口,只能换了个委婉却更令人尴尬的表述,“应该是你对我……对那种情境有反应才对。但咱们这几天下来,明明没生什么……”
她说不下去了,脸颊也微微烫。
这不只是羞怯,更是面对丈夫隐秘欲望被迫挑明的难堪。
陈琛的呼吸明显一滞,眼神瞬间躲闪开,落在惨白的被单上。
被子下,他搁在身侧的手攥成了拳,青筋微现。
出院后经历的一切——市收银员躲闪的眼神、巷道里年轻人戏谑的审视、老赵意味深长的拍肩、张旭落在朱怡身上过于直白的目光,还有那个如附骨之疽、清晰到令人战栗的关于李响的梦……它们如同尖锐的碎片在他记忆中搅动。
这些能说吗?
哪一条不是指向自己心底最不堪的角落?
尤其是在刚刚被妻子“保护”着从死神手里挣扎回来的此刻!
迦纱医生的头像再次闪烁,信息来得迅而果断。
“朱女士,陈先生,电话、语音或文字交流在此时都存在巨大局限。我强烈建议,等陈先生这次出院脱离危险期后,你们两位务必抽时间,与我进行一次面对面的深入交谈。”
“地点可以在我的诊室,也可以选在能让你们感到放松的环境,比如你们的咖啡馆,在非营业时间。我们需要在一个安全、不受打扰、并且能观察到即时细微反应的空间里,厘清导致这次心梗的具体刺激源。这直接关系到后续治疗的方案和陈先生的生命安全。”
“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坦诚是战胜病毒应激的关键一步。”
病房里一片沉寂。
迦纱的名字和她清晰的要求悬停在屏幕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
陈琛的目光从被单移到妻子的脸上,她眼中的担忧和决然刺痛了他。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嘶哑微弱“……好。”
“嗯。”朱怡用力地应了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
“好的,迦医生。我们一定去!等阿晨情况稳定出院后,我立刻跟您约时间,当面聊!麻烦您了!”
接着,朱怡将手机锁屏,轻轻放在床头柜上,金属外壳磕碰出轻微的脆响。
恰好同时,门帘被拉开,一名护士走进来做常规检查,暂时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尴尬。
量血压、测体温、换输液袋……机械的流程结束后,护士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病房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空气重新变得粘稠。
朱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陈琛的目光游移不定,最终落在窗外远处楼宇的霓虹灯牌上。
之前生死相依的亲密感,被心理医生那番话和朱怡的“捅破”戳穿了一个洞,露出底下难以启齿的真实,让两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良久,朱怡探身将陈琛的手从被子里轻轻拉出来,用自己的双手包裹住。
他的手依旧冰凉。
“别想太多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现在最要紧的是你赶紧好起来。”她低下头,用脸颊蹭了蹭他的手背,一个简单而充满依恋的动作。
陈琛身体轻微一颤,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涩。
他反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力气大得朱怡都微微生疼。
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声嚅嗫着“……老婆……对不起……”
“说什么傻话,”朱怡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抬起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眶又红了,“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怪物和那该死的病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见那个心理医生,”她语气坚定起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两个,一起问个清清楚楚!”
“嗯!”
陈琛用力点头,将朱怡的手握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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