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没什麽耐心跟他耗。
她空着的那只手松开,那枚素白瓷瓶从她指间垂落,悬在林文远被迫仰起的视线正前方,瓶身轻轻晃动。
“林大人是聪明人,”她慢条斯理地咬字,语气不耐,“应当知道,我既能瞬间制住你,也有的是法子让你开口。只不过,那些法子都不太体面,想必太傅大人不愿尝试。”
她的指尖轻抚过冰凉的瓶身。
“譬如,将这瓶里的东西,尽数喂给大人尝尝?想必药性,大人比谁都清楚。”
林文远动作一僵,盯着那近在咫尺的瓷瓶看了一会。
“此处是林府西苑,我的书房。你自然是沈知微,你父沈晏,前漕运总督,因江宁府库亏空案获罪,满门抄斩,”他声音从齿缝里挤出,“你与你妹妹沈安榆因你母出身林家,由我出面保下。”
“太子殿下仁厚,念及旧情,偶尔垂询。安榆几年前已被送入宫中,由皇後照看,”他顿了顿,看了她一眼,“你一向…心慕殿下,曾多次恳求我代为引荐。”
心慕谁?
沈家依旧被满门抄斩,但她与林文远的关系,叫安榆的幼妹,心慕。
沈知微扣着他脉门的手指收紧,得到林大人压不住的痛呼。
这都什麽跟什麽。
“至于三殿下,”林文远痛得厉害,加快了语速继续道,“他生母卑贱,性子阴戾,近日却不知如何入了陛下的眼,屡有恩赏。太子殿下宽宏,但身为臣子,总需为殿下分忧,防患于未然。”
“所以,这防患未然,便是让我这个心慕太子的孤女,去毒杀皇子,一石二鸟。成了,替太子铲除障碍;败了,便是我沈家馀孽怀恨在心,蓄意报复,与太傅您毫无干系。”
沈知微替他说完,笑了笑:“真是好算计。”
林文远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没有否认。
沈知微松开手,向後退了半步。林文远立刻踉跄着撑住椅背,急促喘息,手腕上一圈深红指印迅速浮现。他惊疑不定地盯着她,像在看一个突然从画皮里钻出的妖鬼。
她没理会他的目光,只垂眸掂了掂那枚瓷瓶,随即手腕一翻,将其掷向墙角。
林文远没再发出任何声音。
沈知微看也没看那堆残渣,转身走向紧闭的房门。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钮,动作微顿。
窗边的矮榻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墨黑。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猫,体型不大,蜷缩在暗色锦垫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眼睛,鎏金如两颗凝固的琥珀,正一瞬不瞬地瞧着她。
与她记忆中,萧望卿曾献宝般捧到她面前,又被她随口打发掉的那尊诡异猫像,几乎一模一样。
沈知微的目光在那猫身上停留了一息。猫没有任何反应,不叫,不动,连尾巴尖都未曾晃一下,只是看着。
她收回视线,拧开门钮,径自走了出去。门外长廊空寂,无人看守,想必是林文远为行隐秘之事早已屏退左右。
她漫无目的地左右看了看,朝府邸的更僻静处走去。脚步落在光亮的青石板上,几乎听不见声响。这具身体年轻,轻盈,充满陌生的活力,与她前世那具破败的躯壳天壤之别。
好事。
在林府花园转了又转,她找到出去的侧门,停下脚步,略略回身。
那只黑猫不知何时跟了出来,就停在她身後三步远的地方。
沈知微看了它片刻,扯了扯唇角。
“跟着我做什麽?”她比前世有气力了许多,声音落在寂静的庭院里,清晰得有些突兀,“我这里没有你要的因果,也没有旁人的性命可供你戏耍。”
猫自然不会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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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沈知微前世死去的幼妹不叫沈安榆
小沈大人的记性不错,但她病得太久了,前世的细枝末节也不大清楚
所幸重来一世,除了她高兴之外的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的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小馆有很多新顾客来访><谢谢老板们的支持,以我的经验可能是被常来吃饭的老板推文或者避雷了
感谢这位老板,感谢光顾小饭馆的所有老板,感谢陪伴,感谢鼓励,有你们是我的福气,厨子後台颠勺中[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