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似乎也狠不下心。
并非馀情未了,只是…终究不同。
沈知微沉默良久,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帮我取纸笔来。”她对着空寂的室内开口。
声音不高,却惊动了角落里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存在。
十七如夜雾般悄无声息地现身,很快便备好了笔墨纸砚,置于临窗的案上,又无声退入阴影。
沈知微走到案前,铺开素笺,执起笔,却一时不知该写什麽。
问他为何不来?太过直白,不像她。
谢他点心?未免刻意,显得生分。
解释今日梅林之事?不要,仿佛她真做了什麽需要辩解的事。
笔尖蘸墨,悬停良久,一滴墨汁坠下,在纸笺上晕开一小团灰黑。
沈知微看着那滴晕开的墨迹,笔尖终究落下。
「香饼甚好。雪夜独酌,惜无对手。」
墨迹在素白笺上洇开,字迹疏懒,与她平日端稳的笔法不同。她吹干墨迹,将笺纸折起,并未放入信封,只以指尖压在砚台下。
“十七。”
阴影微动,无声近前。
“将此笺送至东宫,不必等候回音。”
“是。”
十七小心地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诗笺,垂首应是,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沈知微重新坐回窗边,看着十七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心绪更添几分烦躁,她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
她并未期待萧翎钧会来。
那句惜无对手,与其说是邀约,不如说是一种姿态,一个信号。告诉他,她收到了他的心意,并未因梅林偶遇或他之前的失控而心生芥蒂,
她了解萧翎钧,这信号于他而言,不啻于久旱甘霖。但他同样骄傲,且心思深沉。她这般过後,他未必会立刻放下身段赶来。
或许会等上一等,或许会遣人再送些东西。
然而,不过半个时辰,窗外风雪声被某种更急促的声音短暂盖过。
不是马车,更像是数匹快马勒停。
沈知微执着书卷的手一颤,险些将其脱手。
有谁踏在清扫过又落了薄雪的石板上,脚步声不疾不徐,停顿的空档像是被精心丈量过,稳定得刻意。
没有通报,没有请示,门被无声地推开。
萧翎钧站在门口。
他并未穿常服,只一身青色衣袍,外罩墨色大氅,带子凌乱松垮地系着,氅衣肩头落满了未及拂去的雪花,墨发亦沾染着雪粒,在室内的暖融空气中迅速消融,留下细碎的水光。
他似乎是策马疾驰而来,气息尚且急促,面颊被寒风吹得微红,那双总是蕴着春风或深潭的眼眸,此刻却亮得惊人。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飞快地扫过,确认她无恙,安稳地坐在那里,指尖还拈着半块香饼,怀中的黑猫因他的闯入而警惕地竖起耳朵。
那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的什麽东西,似乎缓缓落回了实处。
“殿下?”沈知微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懵了一下,放下酥饼,欲起身行礼。
“不必。”萧翎钧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雪沫呛了嗓子。他擡手虚按,阻止了她的动作,反手关上门,将风雪隔绝在外。
他走到炭盆边,解下浸湿的大氅,将其挂在一旁的梨木架上,动作略显仓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