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是刚煎好的,还冒着热气,只是那缕缕雾丝就像是苦涩化作而成的,顺着风,侵入人的口鼻中。
徐卿安闻见后,舌尖一下泛起苦,眉头一皱,头不觉往后,往上官栩的方向一偏。
然而只一瞬,他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偏头回来。
有什么好心疼的?
当年掩护刺客,拖他下水的,不正是她么?
那年春三月的水可比今年上元夜的要冷得多啊。
徐卿安神色恢复如初,甚至眸色变得更冷,继续迈步向前。
只是袖中握着的拳头,更紧了。
三月三,春回地暖的时节。
可是曲江的水依旧是冷的,依旧是冰寒刺骨的。
好冷……
江水侵蚀着全身,血液从背后的伤口流出,跟着江水蔓延。
周遭的一切都是黑的,周景知无助地浸泡在江水里,感受着自己的下沉。
那刺他的匕首上应该涂了毒,让他所有的感官都变得麻木,视线开始模糊。
江面上是有光的,可是他用仅存的意志凝眸望着一处离他远去的黑色轮廓——
那是他的皇后被跳下来的禁军救走了。
她没有回头,没有挣扎,极为从容地在禁军的搀扶下向水面上游去。
好冷啊……
他的身边也有禁军赶来。
可不是来救他的。
禁军游到他身边,一脚,将他踹进了更深的深渊……
……
房间的窗户没有合拢,碳炉也没有点上,屏风后的浴桶蓄满水,却是平静非常,周围没有任何雾气缭绕。
徐卿安从水面下一下破水而起,水珠淋漓落下,滴嗒声一片,房内的平静方才被打破。
发梢、指尖皆是浸水后留下的痕迹。
外面的风绕过屏风吹过,身上残留的水珠缓缓蒸发,带走热气。
可是这样也还不够冷。
就算浸在冷水中,吹着寒风,也不够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