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阳顿时不悦,伸手便要去抢:“不行,他的得给我,他自己去箱子里挑。”
楼弃侧身一闪,将护符举到头顶:“你堂堂东阳都督,连护符都要跟我争?”
姜辞看着两人要闹起来,抬手拦住:“别闹了,我也给银霜绣了一个,等她回来,我一并给她。”
姬阳闻言,神色稍缓,似是妥协,嘴里却还念叨着:“所以我们三个,一人一个?”
“嗯。”姜辞点头,眉眼温和,“你这个,是我最早绣的。”
姬阳低头,看着掌中护符。那是一个小小的虎形,绣得并不十分工整,却极有神采,像她往日送他的护符,颜色、形状都依着那一只仿做。
他将它揣回怀里,眼角眉梢都透着几分得意:“反正……这个是独一无二的。”
夜已深前营渐归寂静,远处偶有犬吠与哨声交织。
姜辞站在营地中央,望着四周的营帐,不禁轻声问道:“那我今晚住哪儿?”
姬阳闻言回头,语气自然道:“战事紧张,没腾出多余的营帐……你就睡我那儿吧。”
姜辞怔了怔,随即问:“那你呢?”
话音刚落,楼弃从旁笑着插话,将胳膊毫不客气地搭在姬阳肩上,一脸不怀好意的打趣儿:“他当然是跟我一起了。等等,你们二人……不会到现在还没同房过吧?”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一静。
姜辞脸颊一下染红,眼神慌乱地别开。
姬阳也一噎,耳根微微泛红,抬手就将楼弃的手臂推开,沉声道:“胡说八道!现在正在打仗,我是主将,怎可携女子入帐?这让底下将士看到,还以为我心思不在战局!”
楼弃见他急了,反倒笑得更欢,嘴角一扬,语气调侃:“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姬阳懒得理他,转身走到姜辞面前,神色柔和了些,语气低下几分:“这一路你也累了,先去歇息。我带你去我的帐里。”
他说着,抬手引路,领着姜辞穿过一排排营帐。两人脚步都不快,沉默地走了一段,才在一处略偏的营帐前停下。
姜辞掀帘而入,眼前所见皆是简单陈设:一床一案,一盏灯,几卷兵策堆放在角落,屋中几乎没有多余的物什。
但她并未嫌弃,反而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回头笑道:“你住得倒也清苦。”
姬阳轻咳一声:“这是临时营地,将士们都差不多。”
他顿了顿,又走近几步,低声叮嘱:“夜里气温低,你带够了被褥吗?我这里太简陋,你身子弱,若是受寒生病,我……”
姜辞轻声打断他:“放心吧,晚娘都给我备好了。”
姬阳闻言轻轻点头,目光里松了口气般的神色掠过。他道:“那你早些歇息。明日还要整备军务,我怕走动吵着你,你应该也不想跟我共处一室,我去楼弃那里。”
说罢,他转身欲出营帐。
姜辞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离开,灯火将那背影拉得又长又孤独。
她抿了抿唇,喉头忽然动了动,几次想开口唤住他,心中翻涌的念头在舌尖打转,终究在他掀帘而出前,止住了。
她只是轻轻低声呢喃一句:“其实……我早就原谅你了。”
说完,她走到那张仅有薄褥的行军榻前,俯身轻轻按了按,掌心触及的,分明只是冰冷坚硬的木板。她指尖微顿,眼中掠过一丝怔然。
这时,晚娘端着被褥进来,默默帮她铺床。看着这简陋至极的营帐和地上薄薄的褥子,她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姜辞轻声开口:“晚娘,在这前线的日子里,你得跟我一起歇下了。”
晚娘放下被褥,眼里泛起怜惜,语气低低地:“老奴这副身子,睡哪儿都成,就是苦了姑娘……哪曾睡过这种地方。”
姜辞却神色淡然,只抬眼望了望四周,语声轻缓:“可这样的地方,他大概,已经睡了很多年了。”
另一边,楼弃主将营帐外,姬阳披甲而立,望着一卷摊开的地形图,神色沉静如磐。篝火旁,沙盘未撤,残烛摇曳。帘外忽有脚步声传来,熟稔而张扬。
楼弃走进,嘴角却带着一点嘲意的笑:“这么晚了还不歇?都督,莫不是担心得睡不着?”
姬阳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以前你带着面具的时候,我没觉得你话这么多。”
楼弃一笑,走至案前,也不避讳,坐在一旁的案几边,指尖随意在沙盘上点了点,说道:“明日这一仗,是咱们头一回并肩作战。我很好奇,你真信我?”
姬阳道:“你若想叛,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哦?”楼弃一挑眉。
“那日望月楼。”姬阳淡声,“你不是也放了我一条生路吗。”
楼弃似乎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我还以为你会说出什么忠义之言。”
他顿了顿,忽然正色:“姬阳,明日之后,无论谁活谁死,凉州都得守住。”
姬阳点头,声音低哑而坚定:“那是自然。”
短暂的沉默后,风越来越大,二人回到营帐内,楼弃靠着椅背,仰头看向帐顶,喃喃道:“你说她……怎么胆子这么大?一个人带个老仆就来了。”
姬阳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良久,他道:“她从来不是一个退缩的人,我与她相识这些日子算是看清了,她这个人,做事从不管对与错,只做自己觉得应该做的,她既然来了,就早想好了。”
楼弃转头看他:“确实是个倔的,在宁陵就看出来了。”
姬阳收回视线,搬来一个小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