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声越低,到最后几乎哽咽。
“她未被当场处死,我便偷了如安姐姐的令牌,乔装成大公子身边的小婢,将毒汤送入督军署地牢。所有之事,皆是我一人所为。”
言罢,她伏地叩首,连连三响,声声作响。
此时一片寂静。
姬阳端坐主位,目光冷冽如锋,看了眼一旁的姜辞,又缓缓移向立于侧席的沈如安。
沈如安手中捧着一盏茶,低眉垂眼,神情宁静。寄秋每说一句,她便抿唇一笑,似无事人一般,未曾有半点慌乱。
可偏偏,每当寄秋低头落泪的刹那,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沈如安。
姜辞看得清楚,却也不好主动说些什么。
她知道,寄秋不过是被推出来挡刀的棋子,一个替死鬼。那碗毒粥下得狠,却不是致命的。若沈如安真要她死,为何要容许寄秋在她生死一线间松手?
是寄秋临阵回心了?
姬阳眼底怒意翻涌,却仍坐着不动,只一字一顿地丢出两个字:“刺死。”
厅内侍卫应声欲动。
就在这时,姜辞上前一步,沉声开口:“都督。”
姬阳转眸,神情不悦:“你不必开口。”
姜辞仍旧执拗地站着,声音清冷却带一丝坚定:“她罪当有罚,但未必当死。她所犯,确是死罪,但既然尚存悔意……不如留她一命,叫她活着承受所为。”
话音未落,姬阳怒气终于压不住,一掌拍案而起,沉声怒喝:
“姜辞,她险些害死你,你竟还为她求情?”
他站起身来,身形如岳,眼中是难掩的怒火与困惑,“你知不知道她若再狠一点,你现在就不在了!”
姜辞望着他,没有争辩,只是缓缓跪下,衣角拂地,唇角带着一抹难言的淡笑。
“所以我才不要她死。”她声音轻柔如水,却带着决绝,“我想她活着,活得久,活得苦,日日夜夜记着她曾如何害我。死是解脱,活着……才是惩罚。”
这一刻,姬阳喉头微动,终究无言。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姬栩扶着百阳缓步而来,神情淡淡:“幸得弟媳无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如发配青州,去修边境新城吧。青州如今动荡不安,缺人手修防御墙,正好。”
他说完,又朝姜辞点点头,“我想,这样的结果,也合你心意。”
姜辞微微颔首,轻声道:“甚好。”
姬阳收回视线,盯着地上的寄秋许久,最终只冷冷道:“既是我夫人开口,那便从了她。”
说罢,拂袖而去。
他身后风起,衣袍翻动如铁云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