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
隔着一堵影墙,另一边灯火微明,香气随风飘过,院中三女围坐,设了宵夜,几盏浅酒。晚娘与银霜坐在一侧,姜辞倚在软垫上,发髻松散,眉眼弯弯,竟是难得的轻松模样。
“姑娘自从嫁来,都没这般笑过。”晚娘柔声道,“在紫川时,您每日发粮济民,随大夫走诊,事虽繁,却从不觉得累。如今这日子虽锦衣玉食,却关得像在笼里,叫人心里发闷。”
银霜也笑着附和:“那可不。虽贵为都督,却冷心冷面,还整日不让姑娘出门,我看姑娘没几日就要把这院里多少块砖都数清楚了。”
姜辞轻笑出声,语气却忽而低缓:
“可我用自己一生的自由,换来凉州百姓的平安……这一笔买卖,也不算亏。”
姬阳听到这句,指节轻轻一紧,站在墙后,良久未动。
他闭了闭眼,低声嗤笑:
她困在这院里叫不自由?他没直接把她用铁链锁进牲口圈里就算仁慈了。
次日一早,天光初亮,姬阳站在书房外,唤来侍从越白。
他语气一如往常冷淡:
“去告诉我那位新妇,若她想出府,随她便。”
下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正欲确认,姬阳却已转过身,又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
“但——”
“你们盯着点她。”
“她每去一处、说一句话、见一个人,都一五一十地回来报给我。”
说完,他收回手背在身后的那一缕微颤,语气依旧平稳:
“别让她知道。”
东阳侯府前,春日和风拂面,朱漆大门半掩,守门侍从分列两侧,肃而不失仪。
辰时未过,一辆马车缓缓驶至门前,车顶覆着绯色罗帐,帘影微摇,隐约可见其中人影晃动。
最先揭帘下
车的是一名衣饰华丽的女子,姿容艳冶,额心点缀碧玉坠子,随步摇曳,艳而不俗,明艳逼人。
她姿态轻巧,一手扶车檐,一手掩唇含笑,回首唤道:“寄秋,下车罢,莫拘着了。”
“我那表兄冷是冷了些,但偏吃你这一套,越温顺柔婉,他越招架不住。”
车内随即响起一声轻笑。
帘子再动,便见一女子身着淡绛罗裙、腰束绫带缓步而下,步履娴雅,神色羞怯。她生得眉目和顺、语态轻柔,正是沈如安口中所言的闺中密友。
她小声道:“沈如安,我这样贸然登门……真的合适吗?倘若……倘若表兄已有婚约……”
沈如安掸了掸袖角,语带不屑:“什么婚约?若真有,还能一点风声都没传出?再说了。”
她眨了眨眼,笑意带锋:“就算真有,那姑娘也未必能与你争彩。”
说罢,便揽着寄秋的手,一路朝府门而来。
而此时,府门大开。
姜辞静立于门侧,一袭月白直裾,衣袂清雅,发髻高绾,素而不寡,礼而不弱,身后晚娘与银霜一左一右,神色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