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言之颔首望去,整整十三个人,正是被关押进衙门的掌柜和老大夫。
赵德当着简言之的面解下他们的镣铐,那些人受惊过度,得了自由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楞楞的杵在原地等赵德发话。
简言之眨眨眼,找来纸笔写下几味药材,然后撕成小条分别交给各个掌柜。
“这一阵叔伯们受苦了,回去好好养一养身子。得空替我去劝慰下鄭家阿爹,告诉他我在这里过的很好,请他不要为我担忧。”
那些掌柜里有三四个和简言之打过照面,他们都对这个温润谦逊的年轻人颇有好感,此刻见他以一己之身换得衙门放人,不免心生感动。
“言之小友放心,回去后我们会加紧寻找,尽快送来你要的东西。”
“好,那言之的安危,可就仰仗各位掌柜了。”简言之轻笑,目送赵德把带人出去。
按赵德的性子,势必会在人离开前仔细检查字条上的内容,唯恐简言之借此向外传递什么重要消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推断也没有错。
只是字条上的内容不重要,就是单纯的药材而已。
一味药对应一个人,这是简言之和郑明易早就商量好的。
那些药不必掌柜们特意去寻找,郑家原本都有,但要拿到药材除非本人用字条去换。
送来几味药材就代表有几名掌柜顺利回家,毕竟当面放人背后收押,拿掌柜们的性命逼迫其家人效劳的事赵德不是做不出来。
既然要救,那就得把有可能出现的隐患全部杜绝。
好在趙德这回没耍什么心眼,第二天一早,那十三味药材就一样不落的送到了衙门。
昨晚简言之给樊旭施针稳住了毒气,今日拿到药材趙德第一反应当然就是要煎药送服。
但时辰尚早,简言之还没起床,他不确定强行把人叫醒会不会引发别的麻烦。于是在客房外徘徊了许久,直到天光大亮,才听见里头传来慵懒的呵欠声。
昨日简言之是在县衙睡的,不出意外,给他安排的客房是整个县衙最好的那间。
藤床软垫,锦缎羽枕,除了怀里没有沈忆梨外,其余一切都堪称完美。
简言之睡醒没急着起床,而是坐在床衔邊醒了半刻神,顺便盘算计划下一步往哪个方向推进。
可趙德等不得那么久,一听到动静就遣丫鬟送进清水和早饭,大有逼着简言之赶緊洗漱吃完赶緊去上工的架勢。
不管怎么说,简言之还是名义上被压进衙门的囚犯。
早饭准备的是一碗白粥,一碟包子,还有用袖珍小碗装着的咸菜。种类算不上丰富,不过填饱肚子是足够了。
简言之就着清水洗漱了一番,待要重新整理头发时,一旁的丫鬟上前来,温温柔柔道:“简郎君,奴婢来帮您吧?”
有一说一,简言之身上那种斯文儒雅的书生气很讨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喜欢。他和樊旭之间不对付归不对付,矛盾终究与这些个丫鬟们无关。
再者都说贪财好色为一体,樊旭如此重财,想必瞧上哪个娇羞貌美的丫鬟也会施以毒手。
衙门里的新聞不肯外道,却瞒不住里头的人。
昨儿趙德大张旗鼓抓了人来,结果没讨到半点好不说,还处处受制于人。
县令大人身中奇毒,赵德千方百计讨好简言之只为求保住县令大人小命的事已不是秘密。
在那些丫鬟看来,简言之容貌生得俊朗出挑,关键是还聪明睿智,只身入虎穴不见半分落魄,举手投足皆是沉稳从容。
和仗勢欺人的樊旭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因此给人梳理发髻本不是这个叫香兰的小丫头的分内事,但她很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仰慕之情。
甚至她心里隐隐希望简言之能抗争到底,最好借民心的力量把樊旭从县令的位置上给赶下去。
简言之一瞧香兰微红的面庞就大致猜出她所想,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些距离,温和笑道:“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好。”
香兰被婉拒也不伤心,恭敬的把梳子放回桌上,四下望望没人方輕声道:“简郎君可快着些,赵差头脾气暴,万一等急了强冲进来,怕是简郎君不好应付。”
简言之清浅一笑:“嗯,我知道了。”
香兰余光撇见他的笑容脸色更红几度,鼓起勇气想再和简言之说上几句话,可惜对方已略过自己,坐到桌前拿起包子专心致志的吃了起来。
门外赵德急得额头冒汗,隔一会儿就往里面张望两眼。生怕简言之找‘打扰享用美味心情’的茬不肯医治,手在刀柄上握了又松,愣是没敢往里多迈出一步。
等了好半晌,简言之总算喝完最后一口粥,吞吞的走出了房门。
他却是看都不看赵德一眼,径直走向樊旭所待的屋子。
经过施针,樊旭的脸色稍稍好转。虽然没有睁眼,但眉心的黑气盘桓着,不再有向心口涌现的趋势了。
赵德松了半口气,指指垒起来的数个托盘道:“简秀才,你要的药材全都在这里了,现下能熬煮解毒药湯了吗?”
“谁说我要的药材全都在这里了?”简言之睨向赵德,手里的针还未停,跟扎刺猬一样扎得樊旭胸前银光一片。
赵德看得心惊肉跳,连被戏耍的愤懑都忘了,焦急道:“你不是说放了那些掌柜,他们的行当里就能找到药材吗?这会儿东西送来了,你怎么不认呢?!”
“是啊,我是说那些掌柜的行当里能找到药材,可我又没说单憑那十三味药材就能配出解毒药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