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瞧着是高成栋身上的东西,心知此事不小,连忙收敛了态度:“你们在门口稍后,容我进去知会主家一声。”
“快滚!”郑庭一脚踢开守门小厮,放他进去通风报信了。
没等多久,那小厮讪讪地領来个人。高傲一脸颐指气使,来了二话不说,上下打量了郑庭好几眼。
简言之心領神会,摸出玉佩在他跟前晃了晃。
高傲见果真是他家的家传玉佩,凉凉一哼:“进来吧,我爹在內厅等你们。”
高家宅院不大,走过二进院子就是內厅,高成栋已在这等候多时。
桌上摆了好些瓜果茶点,高成栋抬手讓了个座,甚至还为他们亲手斟了两杯茶。
“你们两个胆子不小啊,老夫还没找你们,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听门口的小厮说,老夫的一枚贴身玉佩,在你们手里?”
简言之笑道:“昨夜在院子里偶然拾得这枚玉佩,怕高掌柜丢了物件心急,今日特地给您送到府上。”
高成栋眼一眯:“这枚玉佩,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院子里?”
“巧了,这也是我想问高掌柜的。”
简言之耸耸肩:“鹬蚌相争,您说得利的会是谁呢?”
高成栋闻听这话沉了脸色。
他想起那天在慕府,邱管家让他进门前脱下外衣,那时玉佩被他放在了外衣的袖囊内。
后来发现玉佩不见,也曾差人上门去问过,可被慕府的人三番两次给拦阻了回来。
“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郑庭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连他都看明白了,这老头怎么还这么蠢。
“有人偷了这枚玉佩,埋在简家小院的石头下。要是您安排的人真一把火烧起来,出了人命势必会惊动官府。到时衙役从烧过的废墟中找到这枚物件,您觉得高家能脱得了幹系?”
其实慕玉书一开始针对的就不是简言之,他之所以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就是为了让高成栋心甘情愿给他当刀子使。
按慕玉书的计划,高成栋一把火烧死了简言之和沈忆梨,官府派人来勘察现场,顺势搜出这枚代表高家的玉佩。
高家一旦牵涉其中,底下所有行当都会被查封。
当然,慕玉书还会使点小手段,比如用高傲来威胁高成栋之类的,迫使他认罪。
简言之道:“据我所知,慕老爷子和县令大人私交匪浅。高掌柜,那些被官府查封的铺子跟祖产最后会落到谁手里,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高成栋毕竟是多年的生意人,尔虞我诈的事见多了。
简言之都把话说的这样直白明了,他自然不会还将这笔盘算打不清楚——慕玉书贪婪之心仅半份祖产怎能满足,他想吞的根本就是整个高家。
沉吟半晌,高成栋垂下眸子:“傲儿,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和他们二位说。”
“二、二位?”高傲眼见高成栋用词变客气起来,脖子一梗就想开骂。
遭到了高成栋冷声呵斥:“出去!”
高傲被吼了一嗓子,不敢当众触他爹的霉头,只好忍下愤懑,气冲冲的扭脸出去了。
高傲出去后内厅里就剩了三人,高成栋注视简言之和郑庭良久。那眼神里的情绪极端复杂,令人琢磨不透。
须臾,他舒出口浊气:“今日你们上门来告知老夫此事,免了高家一场灭门之灾,老夫心怀感激。老夫知道,以傲儿的性子必然对二位多有得罪,老夫不求你们原谅试图纵火一事。只求你们看在与傲儿同窗过的情分上,不要多加迁责于他。”
简言之勾勾唇角,摇了摇头:“高掌柜多虑了,我们是和高傲不大对付。但一点口舌之争,没到非要争个你死我活的地步。”
“原是老夫小看你了,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心性,日后定非池中之物。”
高成栋松下他挺拔的后背,整个人看上去莫名有些颓唐。
他兀自笑了笑,似叹似呓:“不过那姓慕的自诩聪明,爱把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他恐怕也没想到自个儿会有看走眼的一天。”
简言之不反感这种含有夸奖意味的高帽子,含笑受领。
“事成定局,多话我就不说了,有一事还想请您行个方便。赵鸿濤一双儿女尚在贵府做客,幼子离家难免不习惯,不妨让我把人带回去交给他们的双亲照料。”
若非事情全部暴露,赵鸿涛绝不会把这件事吐露给外人知晓。
简言之都找上门来要人了,那么用来做胁迫的一双儿女自是没了作用。
高成栋想了想,答应的甚是爽快:“人你可以带走。”
简言之挑挑眉,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高成栋话锋一转:“前提是你必须幫老夫做件事。”
简言之皱眉:“高掌柜真是抬举我了,在下区区一介白衣书生,能帮得了您什么忙?”
一谈条件就要安排干活,要不还是给老头撒点药粉得了。
“这件事,你帮得上。”高成栋取来桌上几张轻薄薄的纸页:“这是我高家连祖产在内的财产清单,老夫早有打算把这些行当全换成现银,然后带傲儿回乡去。但是,这些行当铺子老夫只卖给郑家。”
“郑家?我是不是听茬了?高掌柜,您昨晚还要活活烧死我来着,今天就要我帮您向我兄弟谈生意,您是真不怕我们坑您?”
“事到如今,你认为老夫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高成栋负手一哼:“你明知老夫安排了人手对你不利,不也以德报怨,来告诉老夫玉佩之事?老夫深知不是那姓慕的对手,既然他铁了心要打老夫家产的主意。即便这次没被算计成功,只要家产还在老夫手里,就免不了下一次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