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让自己厌恶的人陷入苦恼和焦灼,足够叫他愉快好一阵子。
可现在,荣安公主同样只凭一句话,就将局面翻转。
等消息传出去,那些蠢货只会以为皇帝对生母早逝的事情耿耿于怀,从而让公主来问清楚。
就算有所疑虑,也不会轻举妄动。
章啸甫彻底失去了斗争的心思。
他沙哑着嗓子说:“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
“留你一具全尸。”
谢明灼根本不在乎章啸甫怎么死,就算知道他存在谋反的心思,也没有愤怒的实感。
她只想与家人一起继续活着。
但于章啸甫而言,全尸比斩首要令人安慰得多。
留全尸意味着饮鸩或悬梁自尽,不会被押到脏臭的刑场,被那些贱民围观自己如何尸首分离。
能够留住最后的体面,也算值了。
他喉咙里滚出古怪的笑声:“我阿姐心软得很,不愿沾染血腥,没了她,章家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那就是有其他人参与。”
“这是第二个问题。”
谢明灼笑了一下:“这次你想要什么?”
“公主殿下爽快,”章啸甫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若你是个皇子,哪还有什么齐王、晋王?”
他的挑拨很拙劣,对其他人或许管用,但对谢明灼无用。
她的确有野心,但她的野心建立在保障家人平安健康的基础上,而不是争权夺利。
她没回答,一双眼睛依旧平静无波,仿佛眼前之人方才只是放了一个屁。
章啸甫败下阵来。
这个荣安公主,要么是真的对权力不感兴趣,要么是真的深藏不露。
可若是对权力不感兴趣,又怎会涉足朝会?
章啸甫便只当她城府极深,遂不再绕弯子,道:“留我儿章皋一条性命,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做过一些错事,也罪不至死。”
“可以。”谢明灼相当果断。
章啸甫:“……”
是不是应该再加一些筹码?
他有些不甘心,本想再讨价还价,但触及对方似笑非笑的目光,不得不放弃这个天真的想法。
“杀一个才人没什么用,他们真正想杀的其实是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谢明灼点头:“可惜杀这个唯一的皇子太难了,你们只好从长计议,先害死才人,如此一来,皇子没了母亲,自然而然交由皇后抚养,等皇子到了章家人手中,怎么死的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章啸甫忍不住再次赞叹:“以前老夫实在眼拙,竟将珍珠当鱼目。”
“如果皇子真的死了,先帝没有继承人,势必会从宗室里挑选,”谢明灼分析,“其中梁王与先帝最为亲近,母家舅舅当年又是河南都指挥使,手底下有些兵马,上位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