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的视线,有着边城风刃似的锐利,能割人脸皮。
“我……”
见他哑然,为难,宛娘放松些语气,拍了拍他的手:“你和甜甜都是好孩子,青梅竹马长大,即便分开几年,也不该成为宿敌。”
张白石,不,现在应该称张珉才是。
张珉倒也希望,他们二人即便做不成夫妻,也不要如宿敌般对立。
可天不遂人愿。
“你若为难,我就给甜甜找个伺候的侍女,等她大好再到江南寻我。”
张珉无法抉择。
他并不放心外人照看叶瑾钿。
迟疑不决间,日一晃眼就过去了。
宛娘已找叶瑾钿言明此事,给她留下一封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书册的玩意儿。
里面密密麻麻记载宛娘在京城的人脉,包括每个人的情况,以他们之间的交情能帮上什么忙,跟对方打交道要提防什么。
叶瑾钿草草翻阅过,得出结论:除去两位夫人和美人夫君,其余皆是利益交换之辈,不太可信。
她送别阿娘之后,便锁进箱笼了。
——既然美人夫君可信,又何必再劳烦其他人。
只是宛娘不在,家里又没个仆人,张珉就没办法再借口有事外出,躲着不见她了。
眼看就要午时,灶里还是冷的,水缸也见了底,他便提桶挑担出门。
临出门前,他踟蹰一阵,不知该不该说一声。
还是开窗透气的叶瑾钿瞧见他呆立原地,问了一句:“夫君可是要去挑水?”
夫、夫君?
一个亲密无间的称呼迎头而来,砸得张珉晕乎乎,飘飘然。
他努力压住唇角,状似寻常回她:“嗯,正要去井边挑水,路过饭铺,先买些饭菜回来将就一顿,可行?”
叶瑾钿想想,如今开灶的确有些太晚,她夫君这般柔弱斯文的样子,可不像能挨饿的人。
遂点头:“嗯,好。”
张珉没想到有生之年,对方还能可以与他如此平常对话,而非横刀冷眼。
“咚咚——”
心脏骤然加速,一个略有些卑劣又自然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形:既然宛姨将甜甜托付给他照顾,那他是不是可以当作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等她大好,不会再因受到刺激而头疼,他再表明身份,任由她处置便好。
念头一旦萌生,便越来越明晰地在心头昭显。
他顿时不敢看她双眸,逃也似的提着水桶离开宅院。
叶瑾钿应完话便窝在竹榻上小憩,倒是不曾留意他的动向,甚至险些睡过去。
只是——
没过多久,隔壁邻居就搀着一身湿漉漉,脸色发白的张珉归来,说他在半路摔跤,连饭食都全洒了。
叶瑾钿赶紧谢过邻人,接过一瘸一拐的张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