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予焕在皇城里修了一座高炉的事情,自然是人人知道的,只是这么久了也没见朱予焕有个水花,今日她突然提起这件事,众人自然也不免有些好奇。
张太后哦了一声,冲怀恩招招手,道:“你拿上前来。”她亲自拿起那个小小的匣子,只见里面放着小小的两个铜环,只是中间连接在一起,两侧又有两条腿。
赵惠妃有些疑惑,问道:“这是什么?”
坐在另一侧的张敬妃年纪最轻,一眼便看出特别之处,惊讶道:“这不是叆叇吗,怎么……”
她的父亲是英国公张辅,与刘永诚一样,都是年轻时就追随朱棣的人,多年积累家底丰厚,自然也很清楚这些稀奇玩意儿。且张辅虽为武将,却也对读书颇为上心,年轻时常去国子监听讲,当时也是一桩太平盛世的美谈。
而张敬妃年龄要比张太后等人小上许多,加之她是勋旧之女,虽然无子嗣,但逃过了殉葬,和宫中的妃嫔们相处得倒是也不错,与郭贵妃相比算得上幸运。
张敬妃说完很快明白过来,道:“这……中间看着好像是琉璃?可是哪里有这么透亮的琉璃……”
所谓“叆叇”,其实就是眼镜,算不得什么新鲜东西,之前常用绫绢连接固定,颇为不便,相比之下,朱予焕让人做的这副眼镜就要方便多了。
朱予焕笑嘻嘻地说道:“其实这是烧制出的琉璃,先前曾爷爷曾赐给过爹爹一个青蓝料器笔洗,轻便又别致,爹爹一直宝贝得很,我便问了法子自己做着玩儿,没想到烧出来的琉璃格外清亮,就没舍得上色。”
她当然是不会说自己是凭着印象,拉着工匠们试了几十种原料才烧出来的,只说是偶然所得。其实这玻璃要是和现代的工艺比起来那是差远了,不过以她能提供的帮助来说,这些工匠们能够做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下李贤妃才明白过来,啧啧称奇道:“这般透亮,当真如水一样。”
张太后倒是不介意她这些新鲜东西,按照她的说法戴上四处瞧了瞧,道:“这个确实要读书石方便,很是轻便。”
朱予焕笑嘻嘻地说道:“‘鉴凹,影一小而易,一大而正,说在中之外内’,这便是叆叇的原理,烧制出来的琉璃确实要比水晶石轻便一些。想着先前奶奶说原本的读书石不大好用,我便试着用琉璃做了几副叆叇,戴着这个可比用读书石舒服多了,奶奶若是觉得不好了,换一副用就是。”
一旁的李贤妃夸赞道:“瞧瞧,咱们焕焕这样孝顺,和陛下一样,平日里都把太后娘娘放在心上呢。”
张太后闻言很是熨帖,道:“这东西也就我们这些年纪大的人用得上。”她看向张敬妃,笑道:“你父亲也上了年纪,他最喜欢和那些学子们一同读书,回头让焕焕也给他送一副去。”
朱予焕闻言立刻恭敬道:“恰好过几日焕焕还要替娘娘出宫去善堂看看,到时候亲自去送。”
她本就是奔着这事儿来的,现在有自家奶奶送枕头来,她当然乖乖接过。
张敬妃急忙道:“这样的小事,交给宫人去做就是,何须公主再跑一趟呢?”
朱予焕煞有介事地说道:“曾爷爷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过,英国公‘南征之际,实总师旅。审几出谋,克明克断。率先将士,奋勇不顾身。遂生絷凶渠,摧逆抚顺’,身为晚辈,自然应当亲自送去。”
朱瞻基虽然是皇帝,但是这些勋贵都是跟随在朱棣身边的老人,朱瞻基当然是以亲厚态度对待,皇帝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朱予焕一个公主了。
张太后对自己这个孙女的审时度势是一等一的有信心,对张敬妃笑道:“焕焕说得没错,你也是她的长辈,更何况英国公呢?”
张敬妃闻言感激道:“妾身替父亲谢太后娘娘恩典。”
中间人
朱予焕的本意就是向奶奶卖好并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出宫,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自然是想了各种方式准备妥当,毕竟是去英国公府上,礼数总要周到一些。
她每日里忙前忙后的,一晃神才发觉坤宁宫里时常有人来往,这些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几位姑姑。
倒是朱友桐,和四位未出嫁的姑姑早就已经混熟了,一会儿到这个姑姑身边吃个果子,一会儿到那个姑姑身边喝口茶,显然是已经混成了姑姑们的掌中宝,几个姑姑还给她做了蹴鞠和香囊玩,可见是很照顾这个小侄女。
算起来,朱予焕还真没有和几位姑姑有多少相处的时间,无一例外,这些姑姑们都有女官教导,学得是标准女学,即德言容功,学习起来并不比朱予焕轻松。况且她们都是未出嫁的姑娘,各自有母亲教导,和嫁为人妇的胡善祥话题不多,自然就更不会和朱予焕这个小屁孩有什么来往了。
这个时候朱予焕倒是不得不感谢还好自己从小就“叛逆”,还有一对“纵容”自己的父母。
她自认为自己的耐性不错,可要是真的让她天天读女书、绣花样、学宫廷规矩,那朱予焕这个现代人大概真的会疯。
“焕焕回来了呀。”
朱友桐捧着蹴鞠到朱予焕面前,献宝道:“姐姐瞧,这是大姑姑送我的蹴鞠,以后我就用这个锻炼身体。”
那蹴鞠个头不大,还是锦缎所做,上面绣了花花草草,更像是个沙包,朱友桐这样的小孩子也能玩得开心。
听朱友桐这么说,年纪稍小的两位公主有些紧张,倒是庆都公主大大方方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一式三份儿,小公主们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