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袍子上有魔导士徽记,说话慢条斯理的,但挺胸抬头,神情颇为自豪。
“我们的最早入学年龄是五岁,很多孩子在接受一到两年的基础教育后,都能顺利通过一阶的考核。”
“我懂了,”苏澄缓缓点头,“所以凶手只在你们这里进行了一两年的入门学习,就退学了?否则你们应该也有相关记录吧?”
魔导士摇了摇头,“我是学院的老师,不是魔法公会的人,但从各个学校反馈的调查结果来看,哈莫菲德没有任何公立或私立魔法学院的入学记录,没在院校中完成过魔法相关课程的学习——”
“即使是那种面向小孩子的基础教育?”
“是的。”
“所以,”苏澄总结道,“正常来说,如果一个七岁小孩在魔法公会通过学徒测试,你们应该会重视,调查下他的家庭情况,邀请他去附属学院学习,可是你们这里学校太多了,早早拿到阶位的孩子也多,所以公会的员工也习惯了,给他授予阶位后,他们默认这小孩属于某个学校,没再关注他?”
那个魔导士皱眉赞同,“……我猜你说的就是事实。虽然也没法证实了,毕竟当年给他做测试的人,在数年前也死于禁咒研究。”
“没有学习记录,那至少有其他的信息吧?他是本地人吗?是的话住在哪里?家里是做什么的?即使他没去魔法公会测试,但既然他的魔法水平很高明,或许街坊邻居都知道呢?”
苏澄刚问完就发现魔导士的脸色微变,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们找不到他的邻居了,至少是住得近的那些。”
他们四人站在这里说话,吸引了不少注意力,此时又一个魔法师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也是当地人,袍子上有五阶水系元素徽记,是个高级魔法师。
“那些人,包括哈莫菲德的父母,都不在了。”他的眼神有些微妙,“他们死于一场意外事故。”
“啊?”苏澄忍不住追问,“什么样的事故?”
“您也是魔法师,”那人瞥了她一眼,“你难道不知道对于法师而言,有多少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吗?”
苏澄抱起手臂,“……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好像最多是炸塌邻居家的栅栏,而不是害死一群人,在大部分城市里,几十年都未必有一次,我想应该不属于‘随时可能发生的’的级别吧?另外,既然您这么说,这场意外是某个魔法师造成的?是谁呢?”
旁边的魔导士猛地看向他。
高级魔法师的面色越发难看,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没有什么人,”他梗着脖子说道,“是那些死者自己的问题——”
“好吧,”苏澄转过身,“那我自己去看看现场,那地方在哪里?算了,你估计不愿意告诉我,我自己去打听。”
那人下意识就要拦她,“我想这和您没有关系,看在您是位大魔法师的份上,我们愿意与您交流一下情况,这不代表——”
“我想为抓捕罪犯尽一份力,”苏澄打断了他,“那我多问点不是应该的吗?这些事有什么不能说的?贵地有很多魔法师时不时就弄出意外害死居民吗?”
“你胡说什么?当然不是!”
“哦,”苏澄立刻说道,“既然这种人不多,那么如果有人做出类似的事,应该会传遍全城并且受到处罚吧?从这个后果来看,很大概率是死刑。”
“你——”
“好了。”
那个魔导士过来打圆场,神情里也带了几分不耐烦,还有种看乡巴佬的傲气。
她望向苏澄,“阁下,我完全理解您的意思,梳理这些信息确实很重要,只是铸光城这个地方有些规矩不同……”
“是吗,”苏澄轻轻一哂,“请问贵地是独立于帝国法律体系之外吗?”
魔导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算了,实话告诉您,您问这些也没有意义了,如果您想知道,始作俑者确实死了。”
“嗯?”
魔导士闭了闭眼,“有两个年轻人,都当过公会附属学院的首席,是这一届最杰出的元素法师,他们是一对情侣,在经过橡树街附近吵架,因此动了手,烧毁大半条街,所有的居民都不幸遇难。”
“是啊,”另一个本地魔法师也扯了扯嘴角,“他俩都死了,你满意了吗?哈莫菲德发疯的那天,他俩就在魔法公会里面,全都被他杀了!那两个孩子还不到十六岁——”
“从他们俩烧毁大半条街,”苏澄再次打断他,“到哈莫菲德毁掉魔法公会,这中间过了多久?这两人有没有因为过失杀人、故意毁坏财物、扰乱公共秩序等罪名受审?审判结果是什么?”
那两个当地魔法师脸色铁青,忍不住望向旁边从帝都来的调查员们,他们也蹙眉回望。
“他们不是故意的,”魔导士沉声说道,“他们都是我学校的学生,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坏——”
“哦,这个罪名不仅包含直接故意,也涵盖间接,”苏澄立刻道,“十六岁不是六岁,他们很清楚在人员和财物密集的街道释放魔法的后果,这个年龄足够预见自己的行为会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依然这么做了,对可能发生的结果持放任态度,这就符合间接故意的特征。”
那两人被她堵得说不出话。
“更何况,他们要么选了杀伤力大的魔法,要么故意灌注了很多魔力——你们这里的建筑质量很好,一个普通火球术连墙壁估计都砸不坏,也就能烧烧稻草堆。”
苏澄忍不住转向两个调查员,“我觉得你们应该调查一下,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以及他们为何没受审,按照帝国法律这俩人年纪足够判死刑了,此外魔法公会显然包庇他们,那么他们之前的行为是不是受到指使?这些都不好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