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一褐袍僧人,须发灰白,两簇长眉垂了脸颊,正笑眯眯端坐于浮屠门旗下,是浮屠门的悟虚方丈。
公孙白应和笑道:“看样子在下不仅要为门风不严赔不是,还要谢过风三公子手下留情啊!”
风延远方作揖要应答,却见一团火冲了他面前。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这声音尖锐高亢,听得风延远头晕目眩,他定睛看去,这人站了公孙白身前,身高不过他腰身,一身红衣破破烂烂,赤膊赤脚上沾满陈年污垢。别看他身型瘦弱若孩童,黄皮包裹着的却是一副老成的脸,笑起来眼角都是褶皱。
“前辈可是花鬼目花帮主?”风延远道。
“正是!”花鬼目道:“你小子有点功夫!我也听说了,倒是帮我好生教训了我乞儿帮那不可一世的西舵主。哈哈!这宴会终于有了点乐趣!刚才可烦死我了!烦死了!”
恰此时五斗米教的教徒把椅子给风延远搬了来,却见花鬼目掌风一挥,那椅子“啪”得散架了,只骇得那拿椅子的教徒惊慌一退,又忙看向脸色铁青的元一道人。
花鬼目道:“你莫要坐下,同我打上一架,叫我爽快爽快。”
“花帮主,这是岳老前辈寿宴,怎可打打杀杀!”元一道人开口道。
“无意冒犯岳老前辈,叫花子就是来讨口饭吃,谈不了天下大事,今日这饭没吃上几口,耳朵都要生茧子了!”
“哈哈哈!花帮主真是个直爽性子!”悟虚方丈大笑道:“不过,既说到此处,岳前辈恕贫僧直言,江湖人见面,斗武是越斗越起劲,这议事嘛,也确实难免坐不住啊。如今前辈之意我等已领会,但这结盟之事非同小可,还要与门派中人细细商议,不如议事暂且搁置,让大家夥也斗一斗武!”
风延远观摩一周,看样子各派对于结盟皆有所迟疑,听了悟虚的话不由纷纷应和。如是倒好,先暂且混过此事,让他把常山王带出去,弄明白这替身,再做打算。
风延远正想找个什麽借口带走这小王爷,却见常山王“哐当”将剑一拍,恼道:“斗武之前,我倒想问个清楚,这寿宴到底是谁发的请帖,是五斗米教的元一道人呢?还是岳老前辈?!”
风延远心中顿急,看他那样子,显然方才一阵耽搁并未让他沉静下来,反而越想越气了。
“是贫道和岳老前辈商议以後,由五斗米教教徒为老前辈分发的请帖。老前辈退隐多年,早散了门徒,如今心系天下太平,贫道能做不多,送个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常山王手紧紧握着宝剑,双目猩红的看着岳南苍道:“前辈当真要结盟以助赵王?”
岳南苍站起身,向元一道人道:“元一呀,悟虚说的对,兹事体大,还是要各派回去多做商议。老夫今日只是一个提议,也待各位能有良策啊!这宴席也吃的差不多了,大家夥难得一聚,不如敞开了这思仙台做成比武场,让他们各自挑战,只要有度,遵循武林规矩,斗武就让他们斗个痛快!让後生们得以立名,也让你们几个前辈呀,选一选门徒,如何呀?”
这一番话倒是瞬间激起了气氛,外围那些听到的好汉们一时间高声应和。元一道人欣然接了这差事,招呼教徒撤下宴席,敞开思仙台,摆上香炉以计时辰,安排的这一会儿功夫场面便有些杂乱了。
风延远却没有分心,他见岳南苍向常山王做了招呼的手势,似要私下聊聊,他刚想阻拦,那常山王却是一个快步跟着岳南苍向淮南王庙身後而去了,风延远只能也快步跟了上去。
云鸢在峡谷间等了许久不见风延远回来,便去思仙台观望,见这宴席已撤,思仙台已做了比武场了,她翘首张望不见风延远身影,心中不由打起了鼓。正忐忑不安之时,忽听人唤她。
“你怎会在此?”
云鸢回头蓦然一惊,来人竟是常山王。
“师父没带你一起进去?”
“殿……”云鸢往後退了一步。
“嘘!叫我马大哥!”他笑着向前一步。
云鸢又退了一步,只怔怔地望着他,“……您方才没有参宴?”
“我哪里进得去?我本想去找师父,约定的客栈没找到他人,待我赶来时却见子商自顾飞了进去。这武林盛会,我又不能直接进去,便想待他出来问他。”常山王再向前一步,却发现她又後退一步,迷惑不解道:“你离我这麽远做甚?”
这是她有把握成功脱逃的距离。
云鸢心鼓雷鸣。去雷霆庄时她只见过常山王和岳南苍,而那刺杀之人并没有见过她,所以能认出她的应该是真的常山王!
那……她惶然回头看向思仙台,惊得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