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像个不知疲倦的孩子在街头东奔西跑,脸颊被风吹得微红,眼里溢满了欢喜。
*
直至夜色更深,人潮涌动。
忽然间烟火从远处升空,“砰”地一声,在高空中炸成绚丽的金色和赤红,照得人群一片喧闹。
沈知意双手交叠在胸口前,站在人群中仰头望去,身旁是孩子的欢呼,是女子的欢笑。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麽,忘我得开心。
她忽然觉得,这一刻像梦。
梦醒时分,她又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那个交通便捷,信息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她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被闹钟吵醒,囫囵塞个早餐,然後通勤,上班,下班,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天黑了。
“吱吱?”
有人叫她,不是叫她知知,不是叫她沈二小姐,不是叫她意姐儿,是叫她自己的名字,吱吱。
她侧过头,看向身旁的男子。
男子的眼中有未曾掩饰的柔和,映着烟火的光,温柔缱绻。
她又扭回头,看着满天烟火。
哦,她听错了。
没有人叫她。
她是沈知意,是大周朝三品官沈延珣的二女儿,那个不受宠丶恶毒陷害三妹的二女儿。
她微微笑了下,烟火的光映在她眼中,却好像,只是映在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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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过後,锈蘅书院便开学了。
而这次开学,宁思文和长姐沈知温便都不来了。
二人都有了婚约,无需再来锈蘅书院,安心待在闺中,准备待嫁即可。
宁思文最终还是与程探花有了婚约,而沈知温则与寒门子弟贺郎中订了亲。
说来长姐的婚事,还颇有一番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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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澄心苑。
沈知温今儿让沈知意去她的院子坐坐。
说实话,沈知意来了这麽久,还没来过这。哦,也不对,三妹映芙楼的也没去过。
院内不大,却极整洁——墙上挂的字帖皆是她亲手所写,多为《心经》《女戒》一类,笔法端正,隐见心性。
堂屋陈设极简,一桌一椅一书架,几上常年置香炉与茶盏。偶有祖母送来的精致摆件。
卧房中挂着沈知温亲绣的一幅“秋水明波图”,墨线极细,针脚如发,是她在锈蘅书院成名作之一。
沈知温穿着一袭素色薄纱衣,倚在榻上,指尖缓缓摩擦着茶盏边沿。她看着沈知意享受微风的模样,眼里闪过淡淡的羡慕,“你倒是没什麽烦心事?”
沈知意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从茶几上拿起一串葡萄,“有啊,比如这麽新鲜的葡萄,我那从来没有。”说着,她摘了个葡萄塞入嘴中,满嘴的清甜。
“而且,你们都有自己的小院,我也没有。”
经她一提点,沈知温才想起来,“是了。”她又微微顿了下,“不过你不提,还真想不起来这事。父亲兴许也忘了。”
他忘了吗?他故意的吧。
沈知意摇摇头换了话题,“这麽晚叫我来干嘛,不会让我跟你一同赏月吧?”
另一边的沈知温神色顿了顿,她放下茶杯,望了望沈知意,“能有什麽事?”,又向是看着空中某一个点,目光发怔,“不就是前阵子,祖母为我挑了件亲事。齐州刘家三郎,祖上三代皆在中枢为官,母家还是宣德侯府。”她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刘家世风清正,祖母说,以我的能力,嫁过去不仅能光耀门楣,还能在後院安稳度日。”
“听你说了这麽多他家的事情,刘家三郎呢,又是什麽样的人?”
“……周正,是个规矩人。”沈知温顿了顿,补充句,“六礼周全,出言守矩。”
沈知意点点头,“你用词都很严谨。”她忽然又想到了什麽,“我记得,父亲不是也给你挑了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