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却始终不肯松口,言辞虽说为家族颜面丶血脉传承,实则仍看重男丁香火。
宗法旧俗如山,一番唇枪舌剑後,杨承业不得不退让——杨梓衡革去一切职权,逐出账房,不得再管理绣坊事务。
当然也为二房争取了,将账房交于二房杨知静掌理。并给大房分几间铺子,自生自灭,日後不得再涉家族中枢。
*
祠堂中争执声未歇,绣澜居却是一片沉沉低语。
“我看,爹要想真的将大房除族,恐怕难。”杨知意一语中的,眉心紧锁,“族老最看重的,是香火不断。我们二房没有男丁,正是短板。他们不会愿意让大房那一支断了根。”
“可就这麽算了?”杨知静压低声音,难掩怒意,“他们大房做出这种谋害人性命,就该送官查办,让他知道什麽叫後果!”
沈如宜轻轻握住两个女儿的手,掌心微凉,语气却柔中带涩,“送官,确实解气。但若真把家丑传扬出去,你们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麽说?”
“你们还未出阁,若被传出家中内斗丶堂兄毒害婶母,别说名声……就连亲事都难保顺利。”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迟疑,“其实……若这回真能让大房彻底出局,你爹,也许会考虑从旁支过继个孩子。”
“娘!”两人同时变了脸色,张了张嘴,想说什麽又想不出口。
沈如宜看着两个女儿,勉强笑了笑,却掩不住眼角的疲惫与痛意,“虽非我亲生,但……好过豺狼时刻盯着你们,女人撑门户,终究太难了。”
她早明白这个世道的冷酷,但当真说出“过继”二字时,心里却如刀绞一般。
*
家族议定之事,很快传了开去。
杨梓衡知道自己不仅被褫夺了账房管事之权,还被冠以“永不叙用”之语。最令他难堪的,是那个他一向不放在眼里的堂妹杨知静,如今已坐稳了位置,从暂代变为正主。
而他们大房一脉,则被悄然边缘,只剩几间铺子勉强度日。
尤其是那日议事後,父亲少有的当衆斥责他,“早叫你沉得住气丶谋得长远,你偏偏性急浮躁,弄得如今家业败落,还妄想人家再给你机会?”
“瞧瞧你妹妹,原本只是个暂代,现在直接顶替了你的位置!你若是有知静三分定力,我何至于此!”
他回屋直接将桌几踢翻,脸色青白交错,眼神里透出浓重的恨意。
“杨知静,你也配?”他咬牙切齿,低吼着,眼中浮现出一种阴鸷而疯狂的光芒,“你夺了我的位置,我绝不让你好过!”
正当他在愤怒中踱步时,听墙角的丫鬟窃窃私语。
说是二房似乎有意与陈家议亲。而陈家虽家道中落,门风却极正,陈家公子也颇受赞誉。若这门亲事成了,二房的声势无疑将再上一层。
二房现在能议亲的就只有杨知静。
杨知静,很好!
杨梓衡眼底的光芒忽地一变,闪过一丝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