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凡妮莎?”模糊的声音从凡妮莎看不到的地方传出。
“怎麽了?”
过了近十秒,莉莉安才犹豫的问道:“你之前说的,什麽,只是想让我找点事做,是什麽意思啊?”
“你不妨深入思考一下,如果实验室里真的缺那种素材,会轮得到你去收集吗?”凡妮莎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莉莉安并未接上她的话,她依旧缩在那个密闭空间里,仿佛决心要做一只与世隔绝的蜗牛。
就算经她手的素材能被认为安全,联合科考队近几个月也快返回了。这种事情,她不会不知道。
凡妮莎最多觉得莉莉安的思维有些异于常人,但从未将她认定为一个蠢货。
真正愚钝的人是无法在经历那麽多事後,还能在那个研究所里呆下去的。
“……哦,就算这样……上司的命令还是要遵守啊,我要是敢不收集那些样本的话,我到时候肯定回不了叶文赛吧。”莉莉安的语气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虚假的平静攀上了凡妮莎的脸庞,“莉莉安,你为什麽会纠结你还能不能回国?”
“倒不如说……你想回到叶文赛吗?”
滴答,滴答。
在凡妮莎手中,怀表上的秒针一点一点的走着。
她凝视着那堵分隔着她和莉莉安的墙,在她眼角的馀光中,黑色的阴影正不停歇的蠕动。
“哈哈,你在说什麽啊,我去年才还完房贷呢,难道我会想放弃我的房子吗?”莉莉安的声音比往常都要平静,甚至有些僵硬。
凡妮莎神情依旧放松,“三十岁出头就拥有自己的房産,研究员的工资原来这麽高吗?”
明明是一句暗指莉莉安拥有不正当财务来源的话,但当话题转移後,莉莉安反而显得轻松了很多。
“不要小看我的赚钱能力啊。”莉莉安以轻快的语气略过了这件事。
翻箱倒柜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莉莉安终于找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金属手提箱砸在地面,发出了沉闷的响声。手提箱正面朝上,角落处有一段刻在表面的字:使用前请勿打开。
嗯,确实是到那边才用得上,我没记错。莉莉安长输了一口气,再次费力把有些重量的箱子塞回原处
这玩意儿以前有那麽重吗?莉莉安在狭小的空间里抱膝而坐,她暂时不想出去面对那个严肃的审判官,
莉莉安感觉这十几天的自在生活似乎给了她某种错觉,不然自己为什麽要和凡妮莎这麽处的来?
*的,今後一定要小心点,不能再给凡妮莎留下什麽奇怪的印象了!莉莉安苦恼的拉了拉头发,要是自己表现的太可疑,凡妮莎说不定真的会在失落之地把她当场击毙了。
就算以後回了叶文赛,上了审判庭的重点关注名单也没她好日子过。
真的该考虑换工作的事情了,顺便也换个地方住吧……山里边?山上环境挺好的,他们也不太管的来,奇曼克斯的房子卖了肯定有不少钱……或者,要不直接换个国籍?不,审判庭也没那麽可怕,而且我反应那麽大说不定刚搬走就要意外死亡了。
莉莉安撕扯起手指边的皮肤,事已至此,她只希望审判庭不要真的发现自己的小小副业了。
凡妮莎没再去与莉莉安搭话,她盯着书上的文字,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问题。
是啊,为什麽莉莉安会有这麽多钱?
一个飘洋过海的孤儿,没有有钱的亲戚或赞助人,唯一能派上用场的关系还是曾经的导师,但那位有名的学者在早已回归主的身旁,他也并未给莉莉安留下什麽特殊的遗産。
话说,圣城的房价现在到什麽水平了?
因为有遗産可以继承,凡妮莎对这个问题没什麽概念。而成为审判官後,凡妮莎也鲜少回到那个令她喘不过气的“家”中。
正当凡妮莎琢磨着莉莉安到底有没有利用职务之便赚外快时,一声巨响让她擡起了头。
映入眼帘的是从衣帽间窜出来的莉莉安,那个响声显然是因为她用了太大的力气掀开门。
她的神情有点太兴奋了。
凡妮莎心里的疑惑缓缓变成了警惕,如果莉莉安是因为恐惧而精神紧绷的话,她还能理解,但此时,莉莉安的脸庞却被一种不自然的笑容撑开,看起来像是什麽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疯子。
莉莉安冲向阳台,凡妮莎紧跟其後,生怕这种情绪变化意味着什麽危险。
咸腥的海风扑面而来,莉莉安的心中好像从未如此畅快。
在欧珀号的前方,蓝宝石般的海面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漆黑海洋。
这样的景象表明这艘船已经来到“大漩涡”附近的海域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那通向不知何处的漩涡就会显露在乘客们眼前。
在指挥室中,船员们同样注视着那个黑与蓝相交的界限。
“我们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老同学的安德鲁·格雷夫皱着眉头,神情比往常还要幽怨。
“哦,你知道的,毕竟欧珀号有时候不是那麽听话。”船长耸了耸肩,他的心态依然很好,这样稳定的情绪是正是公司安排他来欧珀号的原因之一。
安德鲁可做不到这样的平和态度,他不受控制的回想起了当年欧珀号回归时的场景,十几层楼高的钢铁怪物冲向几乎没有空馀位置的港口,仿佛要将“碍事”的船只直接撞沉。
施术者们一边试图向欧珀号涂抹迷彩的身躯施加魔法,一边匆忙“拉伸”出空馀的空间,但这些努力只是勉强延缓了的那艘船的脚步。
到最後,还是那位希蒙娜·伍德阻止了欧珀号。
安德鲁对那时的事情极为深刻,因为他就在现场,他甚至能看到希蒙娜·伍德身着风衣的渺小身影在半空中漂浮。
她仅仅是用手杖指了几下,欧珀号就彻底停了下来,还像玩具般被摆去了合适的位置。
在这艘船上的每时每刻,安德鲁都很难不去回味那时的震撼,这是为数不多能给他安全感的事。
而与此同时,一个疑问还在他心头徘徊:
如果到时候欧珀号不受控制的冲进“大漩涡”里,真的会有谁能赶过来救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