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川坐直身体,声音有点沙哑地问:“几点了?”
“唔,你睡了一个小时。”
“抱歉。”周望川揉了揉眉心,系好安全带,却听啪的一声,安全带又被弹开了。
商暮收回手,啧了一声:“换位置,我来开车。您这精神状态,我担心咱俩的人身安全。”
一整个下午,周望川一边看诊,一边频繁地望向角落的沙发。商暮靠在沙发上翻阅杂志,被他看得奇怪,又碍于有旁人在,便拿起手机打字。
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望川瞥了一眼——
“看一次收费1000。”
紧接着,商暮的手机一震,“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卡到账100,000元。”
同时进来一条消息,“先存一百次的。”
商暮:“……”
最後一个病人离开後,周望川锁上诊室的门。
里间休息室的钢架床老旧失修,承受不住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在摇晃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像是机器人生锈的零件在摩擦。到了最後,一条腿折断,床彻底报废了。
在过年的最後两天,周望川又哄又劝,终于带着商暮去做了次全身检查。
商暮被各项检查折腾得不耐烦了,到最後脸色变得臭臭的,发脾气道:“我身体好得很,早就说过了!还有,我心理没病,不需要接受心理治疗,你别想强迫我。”
两人在车里,周望川从善如流地哄道:“不是觉得你身体不好,是每年的例行体检,检查完就安心了嘛,对不对?”
商暮又道:“我不接受心理治疗。”
周望川抚了抚他的脊背:“好。”
可是实际上,他已经确认了治疗手段。
他不能放任商暮在虐腹的路上走下去,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作为爱人丶作为医生的义务。可他知道,他必须采取温和的丶柔情的手段。
这些天来,他读了无数的心理学书籍,看了无数的病例,也请教了业内在这个领域几乎所有的专家,确认了治疗的方案。
心理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是潜移默化的引导。他要把握住度和量,以不惊动商暮的力道,在每天的相处中,慢慢地丶慢慢地去引导,去改变。
这非常考验心理医生的水平,而周望川在这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个领域。好在他完全了解他的病人,同时也是他的爱人。
每隔二十天左右,商暮会需要一次虐腹,如果不能得到满足,他将会焦躁不安,情绪剧烈起伏,一点点微小的刺激便能让他失控。按周望川的预想,先延长每次发作的间隙,等时间间隙足够长,再辅之以轻微的戒断管理,最终根治。
每一步都循序渐进,这是最合理的治疗路径。
近二十天的言语引导,以及行为上潜移默化的影响,商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了治疗。中途周望川也曾提心吊胆,生怕商暮发现他在施加治疗,报之以反抗和封闭。
好在一切都没有发生。
二十天过去,到了商暮该发作的时间,周望川面上平静,心中紧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彼时两人在沙发上看电视,商暮懒洋洋地枕在他的腿上,不时被电视剧的情节逗笑,整个人非常放松。最後在片尾曲悠扬的歌声中,商暮睡了过去。
周望川悬着的心放下了——商暮的情绪很平稳安宁,“发作”推迟了。
这证明治疗是有效的,他可以继续下去。
虽然不知道“发作”会推迟多久,但一点一点地来,先降低频率,再彻底根治,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出了正月,气温开始回升,新一季的春装即将上市。
去年底商暮从台前转到幕後,兼任分部的首席设计师与杂志主编,这是他角色转变後的第一次推新,花费了许多的心血。
然而在新品定档的讨论会开始之前十分钟,商暮的状态开始不对。